很浅,很淡,却足以让安禄海愣在原地。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未曾见过帝王笑了。
那年,先帝大怒,废去鹂妃娘娘的贵妃妃位,打入冷宫,年仅八岁的皇子也跟着进了冷宫。先帝子嗣众多,丝毫不会在乎一个令他心生厌恶的皇子的死活,都说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先帝宠爱鹂妃是真,厌恶幼子亦是真。
安禄海曾受过鹂妃娘娘的恩惠,后来在宫里混的好一些后,偶尔会半夜偷偷来冷宫送些吃的。他就看着那孤独脆弱的小小少年,如小兽般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麻木的吮着胳膊上伤口流出的鲜血。
伤口长而深,在孩童手臂上如同深渊横亘,一看就是利器划伤的。
宫里落井下石的人实在太多了。
鹂妃身染重症,时而疯癫,时而正常,发起疯来时就对陛下拳打脚踢,少年默默忍着,从未还过手。
那几年里,他见陛下饮过雪水,啃过树皮,吃过阴沟黑石上生的苔藓,实在渴极了就咬破皮肤,深深地汲取一口。
十一岁时,鹂妃自缢,陛下被人灌了毒药消失在冷宫内,三个月后又回到朝堂,重受先帝喜爱。
无人知晓陛下三个月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哪怕是现在,连安禄海都不知道。只知道陛下回朝后,先帝膝下皇子接二连三死去,死相惨状,身无完肤。直到十八岁那年,陛下发动兵变,射杀太子,一个月后先帝禅让皇位,陛下登基,是为天元元年。
……
“下去吧。”
安禄海回过神,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谢阙站在桌前,漆黑眼底凝起的幽冰在触到画卷的那刻起,骤然化作一滩春水,冷冽眸光慢慢柔和下来。
他伸出手,修长手指拂过画卷,一寸捻着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