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

刀子般的视线减弱了一点。

他又惆怅地晃着酒盏,“也不知我能苟到什么时候。”

鼓起的袖子渐渐瘪了。

耿砚想了想他的处境,“倒也是。”

宁如深忧郁地抿了口酒:这孩子挺好忽悠。

他趁着这档子转移话题,往上方空缺的席位看了一眼,“陛下怎么还没回来?”

耿砚眼神怪异,“这你也记不得了?”

宁如深眨了眨眼,“什么?”

耿砚离近了点,小声道,“陛下应当是去长宁宫了,陛下的生母娴太妃在世时就住那里。”

……

晚宴将尽。

宁如深听了一肚子八卦,又被灌了一肚子酒。热气和酒气从腹中腾了起来,熏得他眼花耳热。

他起身离开了宫宴。

举办宫宴的殿外有一处湖塘,掩映在一片影影幢幢的林叶后,清凉而静谧。

宁如深坐在离湖岸不远的石块上吹着凉风散热。

他伸手拉开衣襟,潮红从脖颈漫上脸颊耳根,粼粼湖光映入眼波。

坐了会儿,隐约听见从小路的另一头传来德全的声音,“陛下,夜里凉,添件衣裳。”

安静的夜色里没有回应。

陛下?宁如深昏沉沉地站了起来。

脚边的草叶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那头立即传来德全警觉的呵斥,“谁在那边!?”

两排明晃晃的宫灯一下映亮了湖塘边的小道。宁如深迎着光看过去,那张绯红的脸和灼亮的眼睛蓦地闯入众人视线之中

清冷萧索的气氛陡然打破。

德全讶然,“宁大人?”

宁如深怔怔地没有应声。

他看李无廷一身单衣站在夜幕里,抿了抿唇脱口而出,“陛下,可穿件衣服吧。”

李无廷,“……”

宁如深发丝散落,滑入敞开的领口,浑身都带着热腾腾的酒气。

李无廷一看见他就想起了锦衣卫的回禀:

饿死鬼投胎、不守男德。

见人还没规没矩地杵在那儿,德全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出声,“哎哟宁大人这是醉了,还不快叩见陛下!”

宁如深这会儿脑子发懵,但话还是能听懂。他朝李无廷走近几步,脚下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