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告诉程氏与闻讯赶来的曹氏:“宫里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口谕。为了整个曹家着想,我们只能清除三弟这个害群之马。你们要怪,也只能怪他太过胆大包天,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平南伯夫人浑身发抖,忍不住抓住大伯子的衣袖,为亡夫辩解:“伯爷这也是……为了曹家着想啊!”
“胡说!”承恩侯狠狠瞪了她一眼,“休要为他的妄行狡辩了。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之心,想要争权夺势罢了。倘若他真是为了曹家着想,怎会不事先知会皇后娘娘与我?当初选东宫良娣的时候,他还在暗地里捣鬼!这还不都是为了他自己么?!我们曹家世代忠良,绝不会生出任何谋逆之心。只有老三利欲熏心,才会胡作非为!你是知情人,竟然不知规劝丈夫,反而还要助纣为虐,害得他走上这条不归路,我还没有治你的罪呢!”
他甩袖将弟媳摔开:“能有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万幸。若不是皇后娘娘苦求,皇上还不见得会轻轻放过呢。你们都给我老实些,休要在外人面前胡言乱语。真传出去了,曹家所有人都要背上污名,老三就真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留下了低调简单办丧事的指令,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过后,承恩侯府来了人,帮助平南伯府筹办白事,但平南伯夫人想要让丈夫走得风光一些的任何决策,都会被对方驳回来,后来更是连丧礼筹办大权都失去了。显然,承恩侯府不想要平南伯的后事出现任何变故,又不放心平南伯夫人,因此索性越俎代疱,把后者架空,也省得三房一家有机会生事。
曹文衡不甘心,他并不知道父亲暴毙的真正原因,还吵着要去大房问个明白。可他才出家门,就被四、五、六几个庶出房头的堂兄弟们围住了。
先前为了选东宫伴读之事,本来还时不时倾向三房的几个庶支房头与三房彻底结了怨。因曹文衡第一轮就被刷下,又得了个草包的“美名”,好些堂兄弟们都在私下议论,若不是他强行把他们挤下来,兴许他们当中就有人能凭着真材实学,通过伴读择选,而不是象曹文衡一样丢脸地被淘汰。三房仗着是嫡系,不把庶出的兄弟们当一回事,可三房毕竟还有爵位在身,又有承恩公夫人撑腰,他们也不敢公然与三房做对。
如今却不同了。平南伯犯了大错,被暗中处死。皇后默许,承恩侯亲手动作,可见三房已经彻底失势。此时不报复,几时报复?若把曹文衡废了,平南伯的爵位,说不定会落到旁的庶支头上呢?
一众曹家子弟围着曹文衡,把人揍成了个猪头。幸好平南伯夫人听说儿子要去大房,怕他吃亏,派了人来追,才及时将儿子救下,没让曹文衡伤得太重。可他能挨一回揍,就很可能会挨第二回 。面对族人们瞬间变得冷漠怨恨的嘴脸,平南伯府的主人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平南伯夫人请了大夫来给儿子诊治,安抚好女儿,又派了人去跟婆婆联系——承恩公夫人虽是平南伯的生母,但因为是承恩公正室的关系,如今是由承恩侯这个嫡长子奉养的,平日里也住在承恩侯府,偶然才会到亲生儿子府中小住。平南伯出了事,她不可能不知情,却至今没有消息。平南伯夫人实在是坐不住了。
然而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对她的打击更大。
承恩侯府的下人回话,承恩公夫人听说儿子急病而亡,激动之下晕了过去,看过太医后,虽然已经慢慢醒转,却中了风,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是下床走动了。因此,她暂时没办法出席亲生儿子的葬礼。承恩侯夫人以长媳的身份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打扰老夫人静养,谁不听从,便是不孝儿孙,直接撵出家门去。
平南伯夫人在失去了丈夫之后,又再失去了婆婆这个最大的靠山。府中下人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平南伯的丧礼,她却根本插不上手。除了呆坐在丈夫灵前,她什么都不能干,整个人都麻木了。
曹氏换上了一身孝服,双眼红肿地走了进来,向程氏哭诉道:“嫂嫂,这可怎么办?我听说母亲病了,要去看望她,大房却连房门都不许我进!我不相信母亲是真的中了风,这一定是大房的阴谋!我们可要想办法,把母亲救出来呀!”
平南伯夫人程氏木然无语,没有给曹氏任何回应。
曹氏哭了一阵,见嫂嫂不出声,愣了愣,伸手去扯她的袖子:“嫂嫂?你怎么了?”
“出去……”程氏沙哑着声音,挤出了一句话,“你给我出去!”她忽然发作了,“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伯爷才会死!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