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所认为的忠心婢仆,在如今曹家出现变故的时候,忽然间离她而去,丝毫不顾她这个主人还在伤心、身体不适又孤苦无依的情况,那种打击可想而知。
谢慕林转头看向谢显之,见他满面心疼与气愤,便知道他大概也想到这一点了,叹道:“现在早些发现大姐身边还有心存外心的下人,也算是件幸事。万一这些人没有主动跳出来,而是等到大姐跟我们回到老家后,再暗地里搞事的话,会受到伤害的人就多了吧?那不是更糟糕吗?”
谢显之顿了顿,想明白了这一点,似乎心里能好受些。可他与谢映慧一母所出,对妹妹心中受到的伤害感同身受,实在没办法轻易释然。
谢慕林见他这样,又道:“那些前去北方投奔你生母的下人,好歹不算是抛弃了你们兄妹,只是对你们生母更加忠诚而已。他们真能跟你生母汇合的话,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呢?至少能给她带去京中的最新消息。你生母去了陌生的北方,又即将嫁给别的男人,要过她从前没经历过的官眷生活,做从前没做过的应酬来往,还不知能不能适应得了呢。多几个帮手去帮她,你和大姐姐心里也能安心些吧?”
谢显之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我生母要做什么,做儿女的无法阻止,只能随她去了。她既然抛弃了我与大妹妹,我们自然也不愿意再去打搅她的生活。既然那几个下人认为去侍候她更重要,那就让他们去吧,强留下来也无益。我们住在湖阴老家,原也用不上那么多下人,少带几个回去,还省得淘气了。”
谢慕林多看了他几眼,见他情绪还算平静,便不再多说了。
接下来是谢谨之借给兄长与妹妹使唤的小厮石砚,他虽然是跟着贾大一块儿去的珍珠桥大宅,但因为他是马路遥夫妻之子,姐姐梨儿是在内宅当差多年的大丫头,又替谢谨之的丫环玉簪捎信给伯父蔡老田与堂姐妹香桃、小桃,因此跟丫头婆子们打交道多些。他也打听到了一些谢家大宅的近况。
谢映容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她本人也可以下床走动了,除了时不时咳嗽几声,以及手脚冰冷、面色苍白等症状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严重病症出现。谢映容以此为由,不止一次向长姐谢映慧请求外出,或说拜访好友卞大姑娘,或说前往寺庙给祖母谢老太太上香,又或是过年时出门逛个庙会、看个花灯什么的,全都被谢映慧毫不客气地驳了回来。
谢映慧正在守孝,心情不佳,身体也有不适,年前年后已经请严老大夫上门来过好几回了,马玉蓉那儿也打发过太医来过两趟。她吃了药,也不见有明显的好转,就这么懒懒地每日躺着,吃不香,睡不好,还时不时跑去家里暂时封闭起来的小佛堂中烧香念经,为死去的外祖母祈福。
在当家做主的谢映慧心情如此糟糕的时候,谢映容还想出门逛街赏灯?那是做梦!反正谢映慧只要打出养病的旗号,即使是宠溺女儿的大金姨娘,也不会帮谢映容说情的。大冷的天气,病还没好就想出门?万一吹了风,病得更重了怎么办?
因此,谢映容近来心情也很糟糕,还跟谢映慧发生过两三次比较大的争吵,吵得前院门房那边都能听见,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的。谢映慧一律不理,反正她的院子距离金萱堂很有一段距离,又没有解开妹妹的禁足令,任谢映容骂得再厉害,声音传到她那里时,已经十分微弱了,她当听不见就是。
烦恼的只有蔡老田一家。因为争吵声音大到能传出门房,说不定园子那边都能听见了,更别说外院还隔出了几个院子,出租给外人暂住的。如今谢家大宅东南角有了两家房客,一个是外地来京任职的七品小官,一个是去年才考入了翰林院的年轻翰林及其父母。蔡老田总担心三姑娘的骂声传到这些租客耳中,连谢家的名声都要跟着受连累了。
谢慕林面色十分古怪,看向谢显之,他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低声道:“三妹这般……实在是不妥,难道她真不想要名声了么?她已经放弃了高嫁的念头?”
“管她是怎么想的呢。”谢慕林道,“说不定她根本不知道咱们家有了租客,又或是看不上那些租客的身份?反正咱们过些年就把她带回老家去了,将来她还未必有机会再回京城,名声不名声的,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谢显之叹了口气:“家里看起来似乎情形还好。那么……二妹妹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谢慕林想了想:“明儿我就回去瞧瞧大姐,跟她安排离京的事儿吧。只怕搬行李都要费不少时间。我的意思是,先把人撤出城外再说,行李倒是可以交给下人慢慢处置,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