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嗔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容姐儿如今也学乖了,不会再犯糊涂的。老爷身为父亲,怎么还把亲骨肉往坏里想了呢?”
谢璞不以为然:“人心隔肚皮。我原以为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就算性情各异,也做不出坏事来,当初慧姐儿跟她生母回了外家,我都没怎么生气过。可容姐儿闹腾着要嫁给程笃那事儿,我是真的寒了心,不知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忽然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前些日子,她又闹着要嫁给万隆了。我不想问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她如今也心愿得偿了,出嫁以后,自有夫婿管束。我有许多孩子,其他七人个个孝顺贴心,没必要特特为她一人烦恼。”
谢璞见了周家因为二房夫妻的私心,闹得如今全家分崩离析的结果,心里便存了警惕。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家常,关心地问起了宴席准备的进度。文氏便都说了,又提到万太太提议的说书先生,道是如今已经找到那位先生,买到了对方的稿本,只是拿回来后,女儿谢慕林看了,说有许多需要更改的地方。
文氏也不知道那挺正常的稿本,女儿怎么就能挑出那么多错来:“说是用辞夸张,许多打斗杀敌时的形容都显得太假了,明显是从旧本中照抄过来的,顶多就是换了衣裳、马匹的颜色什么的,就连对袁小将军的描述,也显得青面獠牙,仿佛他是个夜叉一般。我虽觉得真姐儿的话有些道理,可她说要把这些部分全都重新写一遍,我又怕她来不及……”
谢璞倒是挺高兴的:“她跟着嗣母读了几年书,文字上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就让她试试好了。若是真来不及,她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她再怎么样,也是书香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又正经读了好几年书的,写出来的稿本,还能比人家市井间谋生的说书先生差不成?你且由得她去,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文氏听了,只得答应下来。
下午谢璞回衙门办事去了。时近岁晚,北平一惯的习俗是,过了小年,衙门就要正式封笔,直到元宵节后的正月二十,方才重开。在这期间,除了各衙官员轮流在衙门里值守外,其他人都是放假的。谢璞今年是新官上任,打算把一些事务尽量都处理完毕,安安心心好过年。等到年后开衙,他就可以着手施行一些新政了。
因此,近日这段时间,他还挺忙碌的。
邻近傍晚的时候,周家大门开了。周家大房的两个女婿与周老夫人的娘家子侄相继出门离开。显然,周家的分家已经结束了。
文氏打发人往周家打了声招呼,便通知了对门的刘参议太太,与另外两位住得比较近、今天又比较闲的官眷太太,结伴上了周家的门,探望病重的周老夫人。
她们当然没有见着病人。周大太太出来招待了她们,客客气气地谢过她们的关心。文氏问起周老夫人的病情,周大太太面上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黯然之色。很显然,周老夫人虽然强撑着主持了分家仪式,但她老人家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文氏一行人没有强求面见病人,只请周大太太转达她们的慰问之意,便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了。
当天晚上,二更刚过,周家就传出了一阵阵哭声。随即下人开门出来挂白幡。白灯笼早就挂上了,倒也不必再添。随后又有人骑马出来,疾奔燕王府报丧。一切流程,都仿佛当日周老大人去世时一般,重复了一遍。
整条街上的人家都在午夜时分得了消息。次日清晨起来,各家再次前往周家吊唁。谢慕林也照旧跟着父母与兄弟姐妹们去了一趟,父亲谢璞也同样帮着周家人陪着前来祭拜的客人谈了一会儿话,但留的时间并不长,便以公务繁忙的理由先行告辞了。
周老夫人与周老大人的身份有所不同。谢璞的身份,也与一个多月前不一样了。
但文氏留了下来,帮着周大太太与周三太太处理一些事务。周二太太与周四太太分别告病,都没有参与婆婆的丧事。一脸病容的周四姑娘倒是披麻戴孝地出现在了灵堂,哭得格外伤心。
失去了疼爱她的祖母之后,周家又分了家,她的未来,就真的完全掌握在父母手中了。
第1000章 搞事
周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对于外界而言,固然很突然。但周家自打周老大人亡故后,在北平城中的地位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周老夫人走了,对公众的影响并不大。除了故交亲友们前来吊唁上香以外,门庭前繁忙的程度,还不及周老大人新丧时的一半。
巡抚夫人主办的宴席,也照常在第二天开席了。
巡抚的品阶本身就在周老大人生前之上,双方又没什么交情,因此巡抚夫人完全不象布政使司衙门众官员那般束手束脚的,该请客就请客,该宴乐就宴乐,一点儿都没有顾及谁的打算。她甚至为了不犯晦气,没有马上前往周家吊唁,而是等自家宴席结束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