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而白皙的眼皮遮住了祝鹤行那双深不可测的眼,让这张皮囊的美艳略微收敛,不再那么高傲和锋利。祝鹤行呼吸轻浅,但沈鹊白知道他没有睡着,因为那冷白的眉间还镌着一道细的、窄的、浅的沟壑,像一竖尖锐的雪褶,这是从祝鹤行的躯壳乃至灵魂中突兀出来的破绽。
代表着烦闷,阴郁,或许还有一些更难以形容的意味。
沈鹊白到底不是遍观世间悲喜的神,他无法说得具体,但这种“悬于喉口却始终不得出”的感觉让他好奇,更欲进一步窥探。于是他正大光明又目光含蓄地逮着祝鹤行眉间的雪褶细看,像以前在师父座下研习刀法或在宣叔面前对谈策论那样认真。
“好看吗?”不知何时,祝鹤行睁开眼,淡淡地问。
沈鹊白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倏地一怔,随后在电闪雷鸣间终于咂摸出了那股说不出的味道。
“……好看。”他在宣真那里练出了一身的本领,其中就包括吹马屁和厚脸皮,说句“好看”还不够,他还要说,“殿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实不相瞒,我见殿下的第一眼,就起反应了。”
祝鹤行是一副高冷小白花的姿态,“什么反应?”
“这里——”沈鹊白摸着心口,神情似回味,作个浪荡子,“扑通扑通跳。”
这话不是瞎扯。因为初见的第一眼,沈鹊白确实在祝鹤行未曾察觉的暗处心肝扑通,当然其中三分是祝鹤行的美色使然,人之常情,另外七分则是要对美人干坏事,他有点兴奋。
“我也是。”祝鹤行说得半真半假,像是客气回应。
他眉间的浅痕已恢复如常,但他似乎不曾发觉自己的神情不如平常滴水不漏,否则不会让沈鹊白发现这破绽。这个人太高傲,心太深,自以为已经修炼到表面无悲无喜的境界,只不过,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