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性的炼金药水,胡乱服用……疾风下意识地往猎犬的膝盖处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在昏迷中是否有挨了一下的感觉。
“最后。”陆希看一眼奋笔疾书做记录的女孩,“要注意心率问题。洋地黄在增强心脏收缩能力的同时会降低心率,所以心率若低于60次每分钟,就要停用,否则心率降得太低,病人是很危险的。同时洋地黄毒性强,还要按时监测血药浓度,这个交给劳拉,若浓度过高,也要停用。好了,现在我们先给他用药,等用完药,你再给我背诵一下,洋地黄中毒应该怎么做。”
疾风听得脑袋嗡嗡发晕,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的心口——心脏收缩是什么意思?心脏不是在呯呯地跳吗?哪里收缩了?心率是个什么意思,血药浓度又是什么意思?而且用了这个药还会中毒?中毒了能救吗?
他真的想说一声不要用了,但随即就听见女公爵对女孩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手头只有洋地黄,所以如果确定这种药物对病人有效,那么就要尽量施救。或许救治最后无效,病人仍旧死亡,那么有些人或许会觉得,救了反而被人埋怨,不救那就不会有错——这确实是经常发生的事实,因为病人的家属没有相应的知识,而当医生的救治不符合他们预期的时候,就会将失去亲人的悲伤转为愤怒,并且迁怒于医生。”
“医生这个职业是很难做的,因为万事莫重于人命,医生肩上担负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必然要比其他行业的人更为沉重。如果仅仅将它看成一份工作,那么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但是我总希望,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还是能够把治病救人放在最前面,多为病人想一想,只要有希望,就尽力去救一救,后果如何,在救完之后再考虑。”
疾风悄悄地往后缩了缩。这一刻,他觉得女公爵身上好像亮起了圣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陆希走出治疗室的时候天又黑了,海因里希拎着个食盒站在外头,何塞正在保持着食盒的温度。
“还救他干吗?”海因里希习惯性地拉着脸埋怨,“至少也该先吃了饭。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定时三餐才能养胃!”
陆希叹了口气:“黑翼死了,伊丽莎白就险些没命,全靠妮娜救了回来。守夜人死了我倒不在意,但跟他绑定的圣女也会受累——听说那个圣女身体也弱,谁知道能不能再救下来呢,妮娜也不是每次都成功。”
海因里希撇了撇嘴:“他死了,你真的不在意?”
骗人的。刚才她在屋里说的话,外面也能听见。毕竟相处了一年多,谁还看不出来她对人命的重视吗?
在别的领地,别说奴隶了,每年因为冲撞领主而死去的平民至少也在两位数,有时候大概就是走在路上没有来得及退开而已……
但是在长云领,矿山上那些“劳改犯”,每天还有两顿干饭,菜汤里还有油水呢。如果换了别的领地,他们早就都上绞刑架了。
真要是不在意猎犬,把他扔在霉菌沼泽就行了,至于说跟他绑定的圣女,就交给妮娜呗,能活就活,活不了也不是她的错。
“你可别因为他是双黑就心软了——”海因里希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他可不觉得跟你是什么同胞。小心救醒了,就是农夫与蛇。”这个故事他可记得牢牢的呢。
“不是因为他是双黑,而是因为他们都是被洗脑和欺骗的人。”陆希叹了口气,“如果他半点触动都没有,在稷丘的时候也不会不用魔力了。”
海因里希撇了撇嘴,但最终不得不承认:“想来他还有点脑子吧,没有完全变成石头。但是等他醒了怎么办?”
“他们俩只有一个能回去。”陆希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两个都放回去可不行,万一给她反咬一口呢?就是一个大魔鬼放在长云领,会不会有点危险?
海因里希嗤了一声:“他?水货!”别说,陆希带来的一些陌生词汇,用起来却是真的形象生动,猎犬这种用炼金药水催起来的大魔鬼,可不就是掺了水的货色嘛。
陆希张了张嘴,没纠正他关于“水货”的错误认识,反正她自己也倾向于“掺假”的用法:“那面具呢?”
“他没问题。”海因里希狡猾地笑了一下,“我想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让人知道他跑来长云领是做什么的。另外,他也一定不希望他的那位妮娜跟着他倒霉。”
这次轮到陆希拉长了脸:“妮娜不是他的!妮娜属于她自己!”
“是是,我说错了。”海因里希马上承认错误,“我想你可以跟他谈谈,顺便让他带封信给妮娜小姐——现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如果说之前还担心面具会泄密,那么现在看来是不会了,也不知道妮娜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硬是把一个狂信徒给扭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