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下乡是有各种补贴的,刚下来有安置费,一年内还有粮油钱票的补贴。安置费不发放到个人手里,而是按照名额由大队上给知青修房或置办生活必需品。
王猛摇头:“总归是要艰苦一阵子,大队上估计这会儿也麻爪着呢。”
可不是麻爪么,从公社接到知青的时候,老支书的儿子金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半晌不敢相信这个结果,抓着知青办的干事问了好半天:“咋个回事?怎么这么多?是不是有大队不肯要,你们就全丢给咱五星大队了?”
干事无奈地指了指其他几个同样对他“虎视眈眈”的大队代表,“你看哪个队接收的人少了?”
金旺扭头看了看,看着满院子的愣头知青,胸口那把火都没处烧,只能化作气恼地抱怨:“这群娃娃咋个回事嘛!在城里呆着不安逸?非要下来干啥子嘛!”
干事道:“这不是农村需要更多知识分子来建设嘛。”
金旺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其他大队代表也或嗤笑或怒瞪,一点不客气地表达了对干事此言的不屑。
干事是本地人,或多或少都跟大家有些个关系,也知道这次下来的知青确实太多,各大队要消化起来怕是也够呛。
因为被大家有志一同迁怒了,干事也只能讪讪一笑,半声不敢坑,就希望这些人赶紧领着人各回各家,可别真留在这里闹出啥事儿。
吵吵嚷嚷,知道结果改不了,各大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金旺是和罗叔赶着牛车来的,原本想着接到知青能让他们直接坐牛车回大队,现在人这么多,累死大黑牛也拉不动啊。
得,全部给我甩腿子走吧!
从月牙公社走到五星大队,一路上翻了两座大山,知青们把包袱放在牛车上,又轮流让体弱的女同志上去坐一阵,走走歇歇,愣是多走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下工时才到。
许多社员听说新知青到了,王猛说来了八个人,大队里传来传去,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给传成来了八十个人。
嚯?这还得了?!
已经对知青们不咋感兴趣的社员们顿时炸锅了,一个个全都跑去看热闹去了,就连秦松的丈母娘张淑芬同志都跑得飞快,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以后会不会影响分口粮的大问题,谁都不敢不重视。
秦松和初雪没去。初雪倒是挺好奇,可想到晚上就能跟秦松一起去知青点,她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还是赶紧回家做饭填饱肚子要紧,早点吃好了还不耽搁去知青点搞晚会。
两人前脚刚到家,后脚老支书的妻子三叔婆就上门了,拎着一个小背篓笑盈盈来送鹅崽子。
“我问了你妈,说是之前预定的鸡崽子没着落,还得等,我就想着你们要不先养鹅?鹅长得快,到时候杀了卖了腾地儿再养鸡崽子也不耽搁。”
初雪也听她妈晌午时说过这一批鸡崽子不成的事,对三叔婆送来的鹅崽子自然是欢喜的,连忙接了要把人迎进屋里招待。三叔婆连忙推拒:“不坐了不坐了,家里一大堆活儿还等着呢。”
秦松听见响动出来跟三叔婆寒暄,见有两只毛茸茸金灿灿的的鹅崽子,还有些稀奇,等一旁的初雪熟络地找出个破了底的背篓翻过来将鹅崽子扣在里面,他就弯腰从破洞处往里瞅。
本来就莫名其妙被抓出来一阵晃啊晃,晃了许久又被人抓进充满了陌生气息的环境里,这会儿头顶破洞那还出现一张陌生的大脸,两只惊魂未定的鹅崽子顿时吓得贴到边边上,一边“扎扎”地叫一边扑腾稚嫩小巧的翅膀试图逃得更远。
然而它们并不知道,它们反应越激烈,头顶观察它们的那张大脸的主人就越好奇,越想要多观察它们一番。
等初雪热络地拿了包东西和三叔婆进行了一番“打太极”,推来推去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回头就看到青年还撑着膝盖弯腰站在那里,和里面的两只嫩黄的小鹅崽子六眼相对。
初雪忍不住好笑,感觉她家三哥大多时候都很可靠,给人安全感,可有时候却又会露出幼稚可爱的一面。
这还真不能怪秦松少见多怪,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家喂养小动物。
秦松虽然从小到大家里经济水平都居于上流水准,可幼年时父母感情不睦,家里冷冷清清,只有他和祖父,祖父有呼吸道方面的疾病,家里没有养猫猫狗狗。
后来祖父去世了,秦松自己也长大了,一年里呆在家里的时间都不足十天,哪怕是写作期间,他也很可能找个山清水秀幽静恬淡的民宿或道观宝刹歇脚,对他来说,他是没有家的。
有的只是老宅那满目冷清萧条的飞檐瓦砾。
所以秦松才会对两只鹅崽子如此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