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溯拿了四副碗筷,江逾白往四个位置上各放一副,边说:“所以说那天晚上你拎着一包纸钱香烛,不是去烧,而是去送货?”

“嗯。”闻溯平平一应,“有忌口吗?”

“不吃姜末,但姜片可以。”江逾白答。

闻溯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向江逾白转头:“晚了。”

一分钟后,第二道菜和第三道菜上桌,分别是麻婆豆腐和麻辣鸡块,姜剁成碎末混在佐料里,根本挑不出。

“文叔的习惯,姜剁碎了才有味道。”闻溯道。

江逾白强撑出笑容:“没关系,也不是不能吃。”

这顿饭四菜一汤。做饭的就是照看丧葬用品店和副食店的两人,江逾白先见过的那个大叔姓文,另一个腿有点儿跛,姓刘。

他们非常高兴闻溯领了新学校里的新同学来吃饭,一番合计,开了瓶酒。

那酒装在瓷瓶里,倒出的酒液橙黄晶莹,香气醇厚。江逾白好奇瞅了两眼:“这是黄酒?”

“对,自己酿的,来一杯吗?”文叔笑道。

“不了不了,我不会喝的,没喝过酒。”江逾白连连摆手。

江逾白仔细撇起鸡块上和辣椒花椒融合的姜末。但那酒非常好闻,他到底还是心动了,过了几分钟,又将脑袋探过去:“要不还是给我尝点儿?”

“哈哈,就知道你忍不住,我去给你拿个……”文叔大笑着站起来。

闻溯先一步去了厨房,将一个洗过的玻璃小杯放到江逾白手边。

文叔又坐回凳子上:“你杯子来了。”

江逾白对闻溯道了声谢,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先是微微一抿尝个味儿,然后才小小地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江逾白弯起眼睛。

江逾白属于那种如果他自己愿意,就一定能讨得长辈喜欢的人。

而文叔和跛子刘待人亲切热情,这顿饭的气氛从头到尾就没冷下来过,直到桌上最后一口菜吃完,话题都没停下。

副食店来了客人,文叔过去招呼,闻溯和跛子刘便把碗筷盘子收进厨房,而江逾白依旧在桌边坐着。

夕阳还没完全落到山后,天空里仍散着余晖,仿佛就要燃尽的火。鸟群拖着昏暗的影子掠过高楼,暮风摇下墙边的花朵。

江逾白盯着那朵花看了好一阵,慢腾腾起身,给自己挪了个地儿。

闻溯从店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江逾白坐在马路牙子上,屈起腿、双手抱住膝盖的姿态。

暮色往他身上披了一层虚无的纱,他头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衣摆也在飘,可背影格外孤独。

“怎么坐那儿去了?”文叔疑惑地嘀咕。

“他喝醉了。”闻溯说。

“不可能吧?就指甲盖一丁点儿酒……”

闻溯没继续和文叔说,快步走向江逾白,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这人没给任何反应,在马路沿上安静坐着,羽睫低垂,唇角轻抿,活似个漂亮摆件。

文叔看得目瞪口呆:“哇,真醉啦?看来的确没喝过酒。我给他煮碗醒酒汤去。”

说完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江逾白喝酒并不上脸,皮肤反而愈发白皙,乌沉沉的眼睛蒙着一层光,像浸了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