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影都被吹乱,江逾白的心情变得复杂。他垂下眼来,在原地站了站,靠到走廊外侧的矮墙上,歪起头往门缝里瞄。
旋即听见办公室里侯圆圆歉意的声音:“是是是,那个学生一定会受到处罚。小吴,去把荣胜、还有江逾白都叫过来,让荣胜先给江逾白道歉!”
“这种被按着头喊出来的道歉,就没有必要了。”
卫岚拒绝了侯主任,“我也不是来教育和看你们教育别人的儿子的。我今天来是想了解我儿子的情况,现在目的达到,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告辞。”
她一贯雷厉风行,说罢便踩着高跟鞋离开。
江逾白惊得从墙上弹起来,下意识要躲,可楼道太长,墙上瓷砖锃光瓦亮,路上唯一的阻挡物是棵半人高的盆栽,但江逾白又不能缩成1/12手办,没法藏到那盆栽后头去。
而就在江逾白转头寻找藏处的时候,卫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愧疚送客的侯主任,两人一见到他,都停住步伐。
江逾白躲无可躲,把背挺直,转回身去。
上次江逾白见到卫岚,还是在夏天,空调嗡嗡嗡往外吐着冷气,窗外的阳光亮得扎眼,而现在已经入秋,两个人一个穿着卫衣,另一个在衬衫外加上了西装。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须臾江逾白率先移开视线,看向教导主任:“侯老师,我送我妈出去就行了,您回办公室吧。”
“我们校方在这一次事情上的确有所疏漏,卫女士你放心,这件事一定处理好,你慢走。”侯圆圆含笑说道,止了步。
卫岚礼貌地朝他一点头。
江逾白走在前面带路。
叮铃铃的上课铃声响了,楼道里的人纷纷钻回教室,江逾白没去,卫岚也没斥责什么。
出了教学楼,步道空荡安静,江逾白转头看着卫岚,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为什么要跑到学校来,想了解那天发生的事,直接问我不行?”
“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卫岚道。
“……”江逾白沉默了一会儿,把脸偏开,“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出了事?”
“因为我对你足够了解。”卫岚并未过多解释,翻起手腕看了眼表,“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顿了顿,又说:“反正你也不听课。”
没等江逾白的回答,卫岚加快脚步,走到了他之前。
江逾白伸手到绿化带里揪下一片树叶,皱起眉犹豫片刻,才跟上去。
吃饭地点在学校附近一家西餐厅,过了马路就到。这个时间点还没到用餐高峰,餐厅里音乐舒缓,非常清静。
点完餐,江逾白拆开他座位上的餐具包,把刀叉摆好,转头望向窗外,一言不发等起上菜。
他们的位置靠窗,但街景并不值得欣赏,马路上又堵了起来,前方红绿灯读秒闪烁,该往前的车辆却一动不动。
卫岚坐在江逾白对面,喝了一口餐厅提供的茶,问:“这个月过得怎么样?”
这话不管语气还是内容都像极了闲聊,但江逾白同样了解卫岚,很清楚她不会这样做。
江逾白盯着堵在马路上的一辆保时捷,说:“就那样。”
“那你算过账吗?”卫岚又问,“你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学琴的费用,你算过吗?你自己那点钱负担得起吗?”
来了,果然来了。江逾白在心里说。
江逾白当然算过这些,和卫岚闹翻的第二天就考虑过了,答案……答案当然是不能,学艺术太花钱了。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去老师那里上课,完全是因为学费一年一交。
他挑了下眉,不答话。
“江逾白。”卫岚沉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你如果坚持继续学大提琴,当一个没有天分的艺术生,那你今后的人生,最多能在平平无奇的乐团里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群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