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接受作为一个医生却要主动去杀人这件事,所以他选择离开玄城。在野外,感染者和人类杂居在一起,每一秒都充满危险,但他却获得了心灵的安宁。
据他所知,像他一样无法接受而离开的研究员还有好几个,但他们仅仅是选择逃离,唯有夏明焰选择硬碰硬,他的确充满勇气。
“站在我的位置上,我无法要求大家接受感染者,”孔葭夫人道,“感染者依然具有危险性,我不能让我的民众生活在恐惧中;我们的医疗资源连救治所有士兵都做不到,更加顾不上感染者……这里面有太多阻碍,或许我真的老了……”
风澄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但我也希望能看到某一天,感染者也能和普通人一起活在阳光下,”孔葭夫人动容道,“我老了,玄城的未来,还是要依靠年轻有理想的孩子……”
因为夏明焰的一通电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低落。风饶默不吭声地喝着酒,眼神无意识地扫过对面的酒柜,忽然瞥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庞然大物的黑影,倒映在酒柜的玻璃门上,像狂风中的大树一般簌簌抖动着。在那团黑影中,风饶仿佛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鸟喙,和一双空洞的眼睛。
风饶蓦地回过头去,才发现橱窗对面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只有那个叫做露丑的亲卫队成员,裹在一身黑袍里,神色冷淡。而橱窗上的影子,大概是窗外的树木。
接触到他的目光,露丑对他笑了笑,这个笑突兀地出现在她冷淡的脸上,说不出的邪恶怪异。
我这是喝多了?风饶赶紧喝了口酒压压惊,再看露丑时,她已经收敛了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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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丧鸟的影响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双被污染的翅膀很快自行萎靡脱落。因为Alpha信息素的影响,叶盏自己自足弄了好几次,最后累成了一摊泥,沉沉地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门开了,气味也散了,叶盏浑身懒洋洋的,还处在一种餍足的状态。
祁渊看着满目疮痍的房间,那效果像是糟了比格犬。暴躁小兽把所有能拆的都拆了,把他的衣服撕成了无数碎片,自己睡惯了的枕头从中开裂,爆出了一肚子的鹅毛,上面还沾着很多干涸的可疑液体。
“早上好啊,”叶盏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他的脸色然后就笑了,“你自己要把我关在房间里的,这算是什么表情?”
“这就是你弄在了我的枕头上,把我所有的衣服撕成碎片,还把家具全拆了的原因?”
“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叶盏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本来该被撕成碎片的是你啊。”
“幼稚。”祁渊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脏乱的房间挪开眼。却听一阵急促的吱哇乱叫声,从被窝里冒了出来。
“啊,对了,”叶盏从被窝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大清早的摸到还以为被窝里长毛了。小东西长得像仓鼠,两只耳朵却长长的像兔子,他手里晃来晃去,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
“宠物。”祁渊伸出手,耳鼠吱的一声就团在了他的手心里,抱着他的手指,两只长耳朵垂了下来,大眼睛泫然欲泣。
“养这玩意儿干什么?”叶盏说,“又喂不大,煮着吃都不够塞牙缝的。”
他永远没法理解世上怎么会人养宠物,真是少爷脾性,难道几千万的贫困人口都过上好日子了吗?
祁渊把耳鼠塞进自己口袋,仔细地扣上扣子,“因为可爱。”
“可爱能当饭吃吗?”叶盏嘟哝了一句,从地毯上捡起一件背心穿上,然后又套上了一件冲锋衣。
“能啊,”祁渊举起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里面装着豆浆和包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你可爱吗?”
叶盏扁扁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忙不迭地接过来,“可爱,可爱,我天下第一可爱。”
根据之前的计划,叶盏决定去拜访地下鼠族,向他们探听报丧鸟的情报。在他心里,一笔账算得很清楚,有机会跑就跑,没机会跑就老老实实地查案,有心情了和祁渊调调情,没心情了和祁渊撕撕逼,这都是操蛋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
“你要去地下?”祁渊道,“我也去。”
“随便你,”叶盏咬了口肉包子,“但别怪我没警告你,地下可是很脏的。”
“又不是没去过。”祁渊换上一直伸到袖管里的长手套,在靴子外扎紧裤管,将夹克的拉链一路拉到下巴,然后心平气和地问,“谁说我怕脏?”
“……”叶盏决定不理他,仰头喝完了豆浆,甩上背包,踢了踢卫生间的墙壁,“喂,来开门。”
祁渊把锁死的机关打开,两人按照原路前进,到达了鼠族的基地,却发现人去楼空,地上堆满了垃圾,人却都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