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没有后悔认识过我?”在极近的距离,叶盏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暗金的眸中仿佛藏着火焰,只要窃取一星半点,就能点燃他心中的荒原。
“不后悔。”祁渊说。
“那就不要后悔活着。”叶盏大力揉乱他的头发,“你看,就算是X-39,一有机会也知道要跑出去,想想那些老鼠,都努力地想活在阳光下……”
他不会说大道理,说出的话也不漂亮,最后干脆发挥实干派的精神,踮起脚尖主动啄了下祁渊的嘴唇。
祁渊惊讶得无可复加,一瞬间他找回了呼吸,心脏猛烈地跳动,把灼热的血液泵入四肢百骸。如果他从未活过,那就无法拥有喜怒哀乐,不会认识叶盏,不会有彻骨的恨,也不会有铭心的爱。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祁渊看向孔葭夫人,话音重新带上他一贯的清醒,“我会毁掉这个实验室,让它和这些死去的孩子一起葬在地底。到我为止,这一切该结束了。”
“不行!”风澄立刻叫道,“你个强盗,凭什么摧毁我的心血!等你死了之后,谁来封印玄意——唔唔唔!”
叶盏收紧了手,让她闭嘴。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祁渊冷冷道,“你想为实验室陪葬,我不拦你。”
孔葭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无法阻拦他做任何事。早在实验室暴露在祁渊面前的一瞬间,它就注定无法存在。
多年的心血即将被毁,她却感到一种难言的轻松。她第一次有些动摇,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那些标本瓶里的少女仿佛在注视着她,控诉她擅自剥夺了她们的生命。
她紧紧握着胸口的龙鳞项链,再次想起了昏迷的丈夫,他说: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们早已在深渊中。
想到了祁臻,她便不再颤抖:“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可以结束了吗?”
“等一等,夫人,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叶盏将风澄丢回了她身边,“你仍面临几项指控。”
两个女人互相搀扶,风澄摸了摸脖子上的淤青,满腹怨气:“院长,告诉他们干什么啊,反正他们敢杀我,但肯定不敢杀你。真的没必要,你看现在我的实验全毁了!”
孔葭夫人抽出了一支烟,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为自己点了一根。她们彼此依靠着抽着烟。
“我知道,你想询问关于你父亲的事……”孔葭夫人吐出一口烟气。
“五年前,是你策划谋杀父亲?”祁渊问。
“不是我,我没有策划谋杀祁臻,”孔葭夫人虚弱地笑了笑,“且不说他是我的挚爱,他还是仅存于世的三个封印之一,我怎么可能伤害他?”
“诚”字依然附在她身上,说明她没有说谎。祁渊和叶盏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那是谁要伤害父亲?”祁渊问。
孔葭夫人摇了摇头:“我也在调查。”
“但你试图掩盖真相。”祁渊说。
孔葭夫人承认:“我的确试图掩盖调查,那是因为真凶就藏在我们中间,那个折纸飞机的人,是他诱使你失控,制造了所有混乱。他就藏在玄城之中,然而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为了防止他借调查的名义搞破坏,我主张一切放在暗中进行,只委托可以信赖的人私下调查。
“所以你派人监控赵一苇,然后又杀了他,剥夺了刘玲的工作,赶走了调查记者江河?”
“这里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我的确派人监控赵一苇,但没有杀他,否则我不会拖到那么晚动手。B级佣兵任务的死亡率为8%,意外随时会发生,赵一苇死在任务中,我也感到很遗憾。此外,我的确通过城委会向刘玲施加压力,希望她放弃调查。但是她不愿意,所以失去了工作。”
她轻飘飘地说着这些,似乎永远无法察觉,她简单的几个命令就能毁灭一个曾经幸福的家庭。
“那江河呢?”楚聿忽然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你没有派人捉住那个调查记者,当着他的面撕掉他的笔记,把他驱赶出城吗?!”
孔葭夫人疑惑地问:“江河是谁?我不认识他,也没对他做任何事。”
“诚”字一动不动,她没有说谎。
楚聿愣住了。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孔葭夫人承认错误也好,不承认也罢,他想亲耳听她说出自己被害的缘由。但是什么都没有,他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像是路上被随意踩死的一只蚂蚁,他的人生全毁了,而那些上位者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叶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楚聿是怎么知道江河的事的?为什么那么激动?好像他离真相只有一层薄薄的纸,他却有点害怕戳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