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浮空岛。
波光纵横的水域深处,坐落着一座瑰丽的珊瑚宫殿。
沈濯悬笔沉思良久,珍而重之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字迹,详尽记述了李烬霜的相貌。
“拜托了,这件事若成,往后我必十倍报答。”
一袭紫袍的相柳坐在藤壶摇椅上,修长如玉的指节抚平脸上的海藻,悠悠叹道:“没想到你也有来求本座的一天。”
沈濯不得不请他帮忙。起死回生,重塑肉身一事寻常人做不了,只有身带神格的才有能力逆天改命。
凶神也是神。
估摸着时日差不多了,相柳掀开海藻,取来铜镜自照,更是幽怨地叹了句:“请我帮忙,而你甚至不愿唤一声阿父。”
沈濯脸色一沉,轻哼道:“你要答应帮我重塑肉身,我定不食言。”
“先叫一声。”凶神整理襟袍,逗弄飞过的游鱼。
“……”
“看吧,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真诚。”
“阿父!”
“好嘞!”
相柳立时坐直了身板,指尖勾勾,身后便涌出九道巨蛇幻影,张大血口嘶嘶吐舌,当是他被镇压在昆仑的真身。
“让我看看他的神魂。”他摊开手掌。
万般舍不得,沈濯从怀中捧出烛心仙草,紧盯着相柳动作,生怕他磕碰到了。
屏息凝气,等待着相柳发话。
凶神相柳手捧仙草,端详半晌,摸着下巴蹙眉道:“很简单。”
他凭空变出一只八角水晶花盆,姑且将仙草放在盆中,对沈濯嘱咐道:“魂魄未散尽,总能长出完整的。不过就是做个肉身,去你母亲寝宫旁的寒窟里取南极冰土,然后把草种进去,待机缘一到,便从中长出来了。”
沈濯不敢相信,为求慎重,追问道:“可他是人,不是花精草怪,种进土里长出来,不太对吧?”
岂不是变成妖了。
相柳道:“无妨,我再给他一道先天之气,便可褪去愚胎浊质,只不过往后非仙非妖,非人非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沈濯这才连连点头:“这倒不错!”
寒窟位于海底万丈深渊之下,此去凶险,沈濯便将烛心仙草留在相柳身旁,自行前去取南极冰土。
他走之后,相柳托腮望着血光缭绕的仙草,眼中有一瞬的怀念。
又见面了。
也不知道把你送回他身边,是错是对……
天都城的动荡波及到了海水,沈濯越往深渊进发,四周越渐幽冷漆黑。
无数黑烟从岩礁洞窟中浮现出来,汇聚成细长如蛇的影子,皆是地底冥气化作的冥妖。
冥妖血红的眼睛窥伺着闯入的白龙,发出嘲哳细语,跃跃欲试。
沈濯一个摆尾,掀起两扇巨浪,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冥妖们抽飞,卷进汹涌的漩涡里。
在深渊寻觅良久,他终于找到一抔珍异的南极冰土,在浓稠黑暗中闪着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