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杨伦想尽办法,拜访了许久做曲的匠人,甚至连老坊主那里都去问过,却谁也答不上来。

老坊主更是说:“从未听闻通过曲料改变出酒口味的,只听过原液不同出酒不同,例如葡萄酒,或者出酒之后浸泡不同的东西改变口味,如荔枝酒,青梅酒,柠檬酒,薄荷酒等等。”

时间很快到了约定交曲料的日子,杨伦仍是一无所获,为了赔钱,九真曲坊被再次转卖,他心里也很是难受:“契约单子虽是清渠姑娘签的,但我是曲坊的管事,曲坊发生的大小事情我都该负责。如今曲坊到了岑娘子手里,岑娘子若想辞退我也无可厚非,但还请容我再待一段时间,将事宜交代给新招的管事。皆因我舅舅他对九真曲坊感情甚深,九真曲坊百年历史,若在他手里断绝了,他实在不忍心。”

邵秋实想了想:“我没有另招管事的打算。”

杨伦一愣:“岑娘子的意思是?”

“我在曲坊里住过一段时间,跟杨管事虽然打的交道不多,但心知你是个踏实勤勉之人,我不日就要启程回太原府,现下想将九真曲坊一应事宜皆托付于你,”邵秋实看向杨伦,“你可愿意?”

杨伦陡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兜头浇了一脸,大喜之下连话都说不利落了:“这,这……”

邵秋实又想了想:“嗯,你以后要全权料理曲坊,的确是比之前更忙了,这样,我给你月钱加两成,你若想另聘些什么助理客卿,例如你舅舅,也都随你。”

“太好了,岑娘子,谢谢你,你不知道,舅舅他特别想回来。清渠骂他骂得那样难听,别人回去学舌给舅母听,舅母气得直哭,说他没志气,让个小女娘骂成那样不回嘴,他还是想回来。若非因为舅舅,九真曲坊如今这样的烂摊子,我也是不会来的。”

杨伦二十出头,面容清俊,身形颀长,自打来了九真曲坊,虽说不上愁眉苦脸,却一天到晚都没个笑模样。如今听见邵秋实的话,激动得双颊泛红,又有些双眼泛红。

邵秋实坦然接受了杨伦的感激,继续道:“不仅是你舅舅,你若是想将原来的老坊主找回来帮忙也是可以的,但有一点,你要同他同坊里的匠人同外面的人都说清楚,九真曲坊如今的坊主是我。”

杨伦对九真曲坊的感情,建立在查管事对九真曲坊的感情上,而查管事对九真曲坊的感情,又是建立在对老坊主的感情上。若论谁对九真曲坊的感情最深,怕是查管事也及不上老坊主。

邵秋实既松口让查管事回来,老坊主回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邵秋实先前已听人牙子提点了,老坊主儿子欠债数额甚巨,当初老坊主卖了曲坊都没还上,所以才有泼皮在谢菀买下曲坊后依旧上门闹事。

而老坊主卖了曲坊之后一直没能找到新差事,倒不是没人愿意请他,老坊主世代做曲一身的本事,连带出来的查管事都在汾阳城小有名气,更何况是他本人?只是旧债未清,人去到哪里,收账的泼皮便跟到哪里,老坊主不愿拖累别人,渐渐的连糊口都成了问题。

以查管事跟老坊主的关系,必不忍心见老东家连口饭都吃不上,邵秋实索性自己松口让老坊主回来。

邵秋实本也无心做曲料的生意,她只是想要用烘房方便曲母灵炼化混沌而已,自然是不肯在这事上花心思的。雇老坊主,既能更好地打理曲坊,也解决了老坊主的生计,算是共赢之举。

只是为防收账的泼皮寻着由头找九真曲坊的茬,故才叮嘱道:“这里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姓岑,都是我的,不是老坊主的,他回来只能算是雇工。”

杨伦心念一动也就明白了邵秋实的意思,当下应道:“我明白的。”

第172章 佛韵

邵秋实还没踏上回太原府的归程,李玉先踏上了回谢家的归程。

眼看李玉要走,夏璧哭得伤心,表情悲戚,倒比给谢菀治丧更真切几分。

李玉也舍不得夏璧,舍不得李长乐,但最让她舍不得的却是被傅嫣抱在怀里的小十郎。

看着李玉对小十郎爱不释手恋恋不舍,傅嫣都懵了。

南山寺里李玉抱着小十郎的僵硬还历历在目,怎么忽然就这么喜欢了?

最后李玉终于走了,却留了许多孩子玩意儿。李玉如今虽是及笄不久的小女娘,上辈子却是给三个儿子做过母亲的人,自知小郎君喜欢什么,准备得比傅嫣和李长乐还齐全周到。

走之前,邵秋实单独找到李玉:“九娘子。”

“我已拜过谢家宗祠,归姓谢,单名萱,”昔日的李玉,如今的谢萱盈盈一福,对着面前八岁的小女娘做了个极为标准的全礼,“岑娘子不嫌弃,可唤我谢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