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很难察觉,但军方出动警犬的话,你们就得小心了,”祁渊说,“搬家的时候务必将垃圾全部带走,然后铺上生石灰之类的东西掩盖气味。”
鼠王凝重地点点头,“明白了。”
叶盏清了清嗓子,“这次来,主要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见他有要求,鼠王反而放心了,不然他都不敢收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你说的那个鬼影,我遇到了。”叶盏说,“他自称‘报丧鸟’,能够使人堕落,对你们也是很大的威胁。我想问问看你们有没有更多的情报。”
“原来是这个,我也在担心这件事……”鼠王站起身来,“第一次遇见那怪物,是在十天前,小吴当场就疯了,跟我来吧。”
他们走到一个单独隔离的地洞前,里面蜷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皮肤上长满了灰毛,脸型前凸,生出龅牙和长胡须,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个像老鼠的人,还是一只像人的老鼠。
“小吴,醒着吗?”鼠王关切地问。
“鼠王……”吴闲看起来有些神经衰弱,但是神志尚还清醒。
“说说你遇到那怪物的事。”
“我不记得多少了,”小吴发出沙哑的嗓音,说话颠三倒四,“我一个人走在地道里,提着一盏灯,那里平时没人去,我在那里偷偷种了蘑菇,是收获的时候了……我听到声音,就往深处走去,突然变得好暗!一开始我以为灯灭了,但我抬起头,我看到他了——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有人在吟唱?吴闲惊得浑身冷汗,那声音从遥远而黑暗的地方传来,粘稠、嘶哑、时高时低时远时近,时而栖息在潮湿的石壁上,时而顺着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吴闲忍不住好奇,提着灯便向洞穴深处走去,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那是非常古老的调子,吴闲听不懂他在哼唱什么,只觉得神志都迷怔了,情不自禁加快脚步,将地上的蘑菇踩得稀烂都没有发觉。
灯光摇晃,在洞壁上投下鬼魅横生的影子,雨水的气味越发浓厚,仿佛走入了盛夏的风暴。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他看到了!一个无比广阔的洞穴,恍若天宫一般,微弱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它的边界,无数夜明珠点缀在黑暗里,如一颗颗硕大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寒光。一个庞大的、几乎能吞食天地的黑影盘踞在洞穴中,无数条触手浪潮般起伏,从中伸出无数条枯瘦的人类肢爪,抓握着数不尽的珠玉珍宝,而它脚下正踩着一条垂死的巨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嘶哑的吟唱忽而变得狞厉可怖,地上的黑龙在地上挣扎扭动,发出痛苦的低吼,鳞片铮铮作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煤油灯摔碎在地。吴闲只感到浑身的毛发在疯长,大脑中充斥着远古的残暴的记忆:巨龙在浊浪中翻滚,大海在狂风中咆哮,天地变色,鬼哭神泣,所有的一切都在堕落、崩塌、灭亡!
光是将所见复述一遍,吴闲就变得极为痛苦,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我就昏过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我们的巡逻队听到动静,把他捡回来的。”鼠王说,“他的身体开始堕落,浑身长出黑毛,我们只好把他锁起来,免得他变成堕种。”
叶盏和祁渊对视一眼,眼中都浮现惊异之色,且不说地底居然存在如此大的洞穴,就是这副画面所表现出来的强烈恶意,就叫人心惊:在龙野大地,黑龙是至高无上的象征,而这个地底怪物居然将黑龙踩在脚下,它究竟想要干什么?或者说,它是否已经做了什么?!
“等一下,你有看到他的脸吗?”祁渊皱眉问道,“你有看到他的脸上戴着鸟嘴面具吗?”
“什么鸟嘴面具?”吴闲茫然地问。
叶盏也觉得古怪,报丧鸟虽然可怕,但是明显不能和吴闲描述的怪物相提并论,但触手、黑影这些特征又有相似之处,二者到底是同一个东西,还是另有关联?
“能带我们去那个洞穴看一看吗?”叶盏问,“你们不需要靠近,只要把大致方位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鼠王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其实听小吴说完后,我们当场就回去看过了,但是,怎么说呢,其实什么也没有——唉,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都没有?莫非吴闲看到的是幻觉?
带着满腹疑问,他们跟随着鼠王穿过歪歪扭扭的地道,来到了吴闲偷偷种蘑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