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于酒精中毒,我虽然没去上学,但拼命地自学完家里所有的医书。但我没学历又没经验,没有任何地方肯要我,后来我就自暴自弃了。我当了一名枪手,替别人参加龙野医科大学的入学考试,我还挺厉害的,想考几分就考几分,字迹也模仿得很像。不过没几次后我就被发现了,大概是长得太有特色了,不适合干这行。
“我本来以为会被丢进监狱里,谁知道他们带我去见了主考官,也就是孔葭院长。说实话,在那天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好的人,她问清我的情况后,不仅没有责罚我,还给了我一个机会,资助我去龙野医科大学读书。”说到此处,夏明焰抬起头,看向了审判席首座上的老妇人,“院长,我曾经非常非常信任您,我向您发过誓,我不会让您失望。我没有想到,最后是您让我失望了——
“谁会比您更清楚,感染者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对待感染者的?!我所做的一切您都看到了,您说希望我能做成您做不到的事,所以我拼了命地去做……我从头到尾怕过死吗我,我怕别人戳我脊梁骨吗?!你凭什么背叛我,你怎么能把我关到这个地方,逼我说谎,逼我认错……我根本没错,错的是你,院长,你对不起我,你口口声声说要牺牲小部分人顾全大局,只因为牺牲的不是你自己!不是你最在乎的人!凭什么是你这种永远不会牺牲的人,来决定让谁去死,谁规定的?!……”
他的吼声被淹没在愤怒的浪潮中,人们无法容忍城主夫人被如此侮辱,黄上校大力拍桌子,“夏明焰!注意你的言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抓起来,把他给我抓起来,堵住他的嘴!”
立刻有士兵堵住夏明焰的嘴,他的脸涨得通红,左眼布满血丝,挣扎如一条疯狗。
“放开他。”孔葭夫人忽然道,“他还没有说完,让他说下去。”
“这……”黄上校十分为难。
“夏明焰,你继续吧。”孔葭夫人道。自虐一般,她逼迫自己去听这样的辱骂。哪怕是屈辱和愧疚,也总好过内心巨大的空虚和荒芜。
她回忆起当年的光景,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么老,丈夫仍然强健有力,扛起了所有重担。她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她微笑着对那些年轻人说:“放手去做吧,背后有我在,我们这一代人没完成的使命,就由你们去肩负。”
后来,他们看到了那满目疮痍的、无可挽救的现实,有些人失望地离开了,有些人斗志昂扬地留了下来——最后被她送上了审判席。
她知道,就算如此,永远会有满腔热血、不顾一切的年轻人,步履轻快,满怀朝气和理想。可悲哀的是,她发现自己渐渐无法面对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了。
“好啊,是你让我说的,”夏明焰摔开了士兵的手,转向观众席,“你们看不惯我是不是?我还看不惯你们呢!你们这帮不踩在别人的尸骨上就无法安睡的人!稍微听到一点可怕的事实就怕得要死,要么捂住耳朵自欺欺人,要么就消灭那个说真话的人。你们又蠢又坏,自私自利,残忍还不自知……”
“一个叛徒哪来的脸说这种话?!没人听你放屁!”
“xx的疯狗乱咬人,枪毙他!必须枪毙他!”
底下的骂声自然是不输于他,场面一片混乱,龙鳞军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夏明焰的战斗力有增无减,凭着有话筒,叫得比谁都响亮。他忽然抓住了身边龙鳞士兵的胳膊,“你们龙鳞也不是好东西!
“喂,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军队在大批量制造感染者?你们就没好奇过异能者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们吧,他们让普通士兵喝下觉醒剂,一百个感染者里面才能出一个异能者。异能者就是感染者,所谓的龙脉,不都是感染者?是感染者在保卫你们呢,你们害不害怕,啊?告诉我,害不害怕?!alpha、oga,说得好听,你们就不是感染者啦?!”
这一番话,让所有龙鳞的神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他身旁的祁渊却勾起一个微笑,夏明焰这张嘴啊,只要让他有叭叭的机会,就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好了,我说完了。”夏明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地站直了,权当底下的骂声是热情的鼓掌。
孔葭夫人脸崩得很紧,每一道皱纹都格外深刻。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撑着桌子站起来,宣布道:“休息十分钟,再开始下一轮审判。”
台下,祁守心坐在贵宾席上,气得半死,他向身边的侍卫抱怨道:“为什么妈妈还不赶他走?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嘴那么脏还那么毒,眼里看不见半点好的,就像报丧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