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盏有那个能力杀了我,但是他没有做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凌景问。
乐铭被问住了,犹豫地说:“因为他对你有感情,所以下不去手。”
“这么想他就大错特错了,不要忽略他本质上的冷血以及当时的愤怒程度,”凌景摇了摇手指,“他之所以没下杀手,是因为……”
“是因为你的手下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梦魇像狗屎一样恶心,”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打断了凌景的话,“所以我失手了,没有把错误扼杀在摇篮里。”
“你来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到。”凌景莞尔一笑,转过身来。
这不是谈话的良好氛围,因为他身后的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防御机关几乎是被瞬间摧毁,图书馆的机器守卫都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站在守卫中央的,是两个杀气腾腾、面色不善的来客。
双方互相打量着,对于两个和叶盏有不同程度渊源的alpha来说,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两人都感到对方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具威胁的雄性。
“你呢,小龙,你觉得为什么叶盏没有杀了我?”凌景笑眯眯地问道。
“我叫祁渊。”祁渊一脸冷漠地纠正了他自来熟的叫法,然后转头对叶盏说,“下次用枪,射准一点。”
“嗯嗯!”叶盏深以为然地点头。
“哈哈哈,你们的关系真是比我想象得好……”凌景笑得更加畅快,但又很快收敛笑意,灰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现在公布答案:叶盏之所以没能杀死我,是因为他从根本上无法否认我的理念——他无法拒绝我创造出的世界。”?
第94章 疯王的国度
◎穿白寿衣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十年前。
温室大棚中, 饱满的绯红花朵摇曳着,散发着馥郁的浓香,叶盏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脚将花朵踩得粉碎。
这些绯流是凌景带出来的!凌景背叛了他!叛徒!汹涌的怒火熔断了理智,叶盏的手烦躁地玩着口袋里的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宰了凌景。
他做到了。偷袭很成功, 一招毙命, 匕首快准狠地插入凌景的心脏,叶盏像在料理一块死肉, 抵住刀柄, 冷静地将它刺得更深。
凌景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脸上全无血色,叹息道:“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你应得的, 叛徒。”叶盏搅动匕首, 在他的胸口搅出一个更大的洞, 金属和骨肉碰撞发出叫人牙酸的声音。
然而不见血。
凌景艰难地呼吸着, 在最后时间里,问了一个相当无关紧要的问题:“小叶,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旧土的女异能者,变成了甲虫的那个, 你杀她的时候为什么哭了?”
“……”心中隐秘的角落忽然被捏了一下, 叶盏盯着眼前的男人, 看到他柔顺而有光泽的白发, 其中一缕编成了小辫,这是自己一时兴起的玩笑, 却被凌景欣然保存了下来。叶盏的眼眶有些发热, 就算眼前的男人是个确凿无疑的人渣, 却也是和他建立了亲密联系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类。
母亲教过他,要无情地惩罚背叛者,消灭所有具有威胁的仇敌。行动前要不动声色,出手时要果断一击,完事后要确保斩草除根……但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好像杀死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看他快死了才开始后悔,心难过得皱成一团。
见他不回答,凌景也不遗憾,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小叶啊,你不是没有感情,对不对?你只是把它藏在了很深的地方,不然你为什么要哭呢?”
叶盏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摸到了眼泪。他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野兽,刚刚咬断了猎物的喉咙,还来不及耀武扬威,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炸起的毛全都垂落下来,湿淋淋的样子显得滑稽可怜。
“原来我也配得到你的泪水,这就够了……”凌景解脱般地笑道,主动抓住匕首的刀锋,猛力向旁边一划,他的胸膛豁开一条大口子——没有鲜血飞溅,只有一大团正在涌动的灰白物质,像是朽坏的岩浆。
叶盏惊恐地后退一步,他看到凌景的身体中没有五脏六腑,只有无数的梦魇,像浓雾一样流动,多得要满溢出来。只看了一眼,他就头痛欲裂,梦魇中那无穷无尽的悲伤、痛苦、恐惧、愤怒,要把他的神志拖入灰色的旋涡。
叶盏立刻挥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强行用生理疼痛将自己唤醒,“这是什么?!”
“近来旧土的大家都很快乐吧,像天堂一样……”凌景依然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病态的微笑,手指探入自己胸口的洞,搅弄着那团粘稠的梦魇,“因为我把大家的不开心都吃掉了。叶盏,如果你杀了我,这些梦魇都会跑回主人的身边,加倍地折磨他们,你怎么那么残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