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回来了?”据说玄武区的老城主听到这个消息,随手就丢掉了手中厚厚一叠战报,大笑道,“那就没必要关心战况了。”
“是那个老家伙!”自由之都的议长先生直接在某大会上拍桌而起,“可恶啊,都八十好几了还敢站出来耍威风?也不怕闪了他那老腰!”
据说这位德高望重的议长先生曾在年轻时热烈追求过孔葭夫人,然而被情敌无情地击倒。他终生未婚,每年的某个日子还会送一飞船玫瑰到玄城。
这话不能算错,就算从昏迷中苏醒,祁臻也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他能做什么?说到底,他只是个龙裔,又不是能改写历史的真神。
于是,祁臻便用“龙裔”的身份给出了答案:在短短一天之内,他挽救了溃不成军的龙鳞军,并且将玄城密不透风地守护起来。他以比祁追远更加强势的力量,摆正了双方实力的天平。
如果不亲眼所见,很难想象祁臻究竟做了什么。此时此刻,叶盏站在飞船玻璃前,望着窗外的景象,久久沉浸在震撼中。
铅云密布的天空中,飞舞着数十条骸骨巨龙,它们的身长少则数十米,多则上百米,一节节骨骼灵活地舞动,绵延如天空的裂痕,所到之处风溃云散,日月无光。
骸骨巨龙盘旋在玄城的上空,形成了绝对的净空领域。它们绝不仅仅是防守,更多地是从天空之上发动进攻,用火焰、狂风与洪水,冲击敌军的阵营。每一次袭击都不亚于一次天灾,即使是玄意战无不胜的军团,也在这样的攻击下暂时退守了。
骸骨巨龙唯一的问题是,它们无法远离玄城——它们的埋骨之地。
据说每一位血统纯正的祁家人下葬时,他们的棺椁都有一座地宫那么大。埋葬时他们都还是人类的尸骨,但是龙的基因在他们死后还会继续表达,在死后数百年中,他们会不断生长成巨龙的骸骨,越是年代久远,越是庞大无度。他们将生生世世葬于此处,守护着子孙后代。
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这是个传说,直到那一天祁臻真的将祖辈们召唤出来。人们看到大地皲裂,骨殖如巨木破土而出,骇人的龙骨爬向人间,围绕在那位老人的身旁,那一刻,他恍如地狱变图上的鬼神。
依靠骨龙,祁臻稳住了局势,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他没法获得胜利,毕竟祖龙无法离开坟地太远,玄意只需要在远处以逸待劳,等到祁臻的力量耗尽便可大举反扑。
祁臻、玄城、整个龙野,都急需一个破局之势。
叶盏将脸颊贴在玻璃上,怔怔地出神,冷气透入了温暖的室内,寒芒钻入肌骨,叫他止不住打寒战——或许不是冷的,而是他内心极度的战栗、期望与恐惧。
“窗边冷,别着凉了。”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肩头。叶盏回过身来,看到乐铭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分说地往自己手中塞了杯热茶。
暖意从手心慢慢蔓延,叶盏缓缓地喝了口茶,水蒸气模糊了视线。
“去休息会儿吧,”乐铭拉着他往卧室走,“就算有临时许可,经过玄城上空时我们也会把速度放到最慢。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降落,你已经两夜没睡了,赶紧趁这个时间休息会儿。”
叶盏咬着下唇,他不想让乐铭担心,不想说他已经根本睡不着了,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一件事,让他绝没有能安心合眼的可能。
乐铭仍旧劝道:“小灯在睡梦中一直在叫‘爹爹’呢,每次你睡在他身边,他都会格外安心。”
想到那个小家伙,叶盏的脚步便快了起来,推开房门,就看到小孩正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双手双脚抱着一只大鲨鱼玩偶,嘴里嘟嘟囔囔的。
叶盏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玩偶抽走——其实他并不用小心,因为无论如何小灯是不会再醒的——然后握住了孩子的手。那张睡梦中的脸,本来还皱巴巴的,一瞬间就浮起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小孩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叶盏不得不侧卧到了床上,静静看了一会儿,亲了亲小孩柔嫩的脸颊。
“你休息吧,外面有我和凌景在。到达前我会叫你起来的。”乐铭关了灯,安慰道,“不要过于担心,祁城主通情达理,就算是那样的要求,他也一定会谨慎地考虑……”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叶盏声音很轻地打断他,眸光中闪烁着冷峻的寒意,“我是在想,就算我、祁臻还有玄意三人的力量加起来……
“也未必杀得了祁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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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号”隶属于梦国,是凌景的私人收藏品之一。这艘身形流畅、为了急速飞行而制造的飞船,现在就像蜗牛一样在空中爬。尽管通过事先接洽,得到了老城主的允许,那些骨龙还是对这个奇怪的机械造物充满好奇和敌意,好几次都有狭长的头颅靠到舷窗边,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向内窥望,还有几条年轻的骨龙,不带恶意地用爪子摸摸飞船——每摸一次,飞船内都会传来滴滴滴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