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好好休息吧,这事情就这样定下。”韦苍又看了一眼韦萤身后的伤,见没什么大问题,便扶着凭几站起来,“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让长序跟着你一起。”
韦萤目送韦苍从屋子里面出去,他龇牙咧嘴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伤,忽然想起来那天谢峦仓皇找到他的情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谢家和梁家联手压下了他爹韦榷妄图篡朝一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和谢峦曾经或许有过的姻缘就断了——或许那时候还有一线可能,但再后来谢应死了,谢家分家分得那样狼狈难堪,这一线生机就完全灭绝。那时候的谢家是绝不敢再和他们韦家有沾染,否则陈瑄便要像提防他们韦家这样把谢家也严防死守一样看管起来,他们谢家才不会有宫中的贵嫔和玉州的刺史。
那时候他和韦苍商量着既然正大光明的姻亲是难了,不如便想想别的法子,毕竟谢家在玉州的势力仍在,若是真的能与谢家联姻,瑶州和玉州联合,康都便不在话下。
想是那么想的,真的做的时候也是底气不足,但大概是上天的确眷顾他们兄弟俩,没有期待着有后果的布置也成了真,又或者是他和谢峦真的是有红线牵着的,谢峦和他便暗通款曲了这么几年,眼看着谢峦怀孕,有些事情便到了要成真的那一刻,陈瑄一道旨意下来便把所有谋划都打乱了。
而谢家,比他想象中要心狠太多,一路追着谢峦往瑶州来的人都是毫不留情下杀招的,谢峦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孤身一人,身边的随从都已经不在了。
看到谢峦的时候他是有些感动的。
谁会不为一个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找自己的漂亮女人感动呢?
可感动也便仅止于此。
孤身一人还身后跟着杀机的谢峦已经成为一个麻烦。
他原本不想理会这个麻烦,但又想到了谢峦腹中的孩子,于是便收留了她。
不过或许现在的确又是个转机。
谢家再怎么,不会连自己家的女孩儿也不认,再有他总听谢峦说起她母亲对她的偏疼,到时候让谢峦多给她母亲写信哭一哭,这事情大概能圆满个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还得看陈瑄愿不愿意成全,宫里面那位贵嫔娘娘愿不愿意松口。
想到这里,他回味了一番那封圣旨,那圣旨措辞华丽的同时还带着阴阳怪气的讽刺,要是读书少一些的一眼看过去还看不出是骂人,若这真的是宫里面那贵嫔的手笔,这边只说明宫里面的贵嫔不像谢峦所说那样不学无术无理取闹又粗鄙不像个女人。
嗯……或者不像个女人这一点是对的,这世上哪个女人敢写圣旨呢?
就算陈瑄真的叫她写,她也不应该提笔,她不过是个贵嫔,凭什么对朝廷上的事情指指点点甚至起草圣旨?
若是那些朝臣们知道了这一点,这贵嫔只怕要被骂死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韦萤跑了一天又被打了一顿,终于是抗不过背后伤口带来的灼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候,他已经在牛车上了。
“什么时辰了?”韦萤支起上半身,感觉脑子还有些发晕,他从车帘露出的那一角往外瞥了一眼,“已经出城了吗?”
“二爷别乱动,背上伤口刚换了药。”韦苍的长史丛越也在牛车里面,显然是为了传达韦苍的话才在这辆牛车,“大人给二爷留了书信,二爷等会直接看就是了,下官就不啰嗦这些话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放在韦萤手边的木匣子,然后继续道,“别院那位谢娘子就在后头那辆牛车里面,大人找了两个丫鬟伺候着,二爷不用太担心。若是想让那位谢娘子过来陪二爷说话,要等到驿站了才行,毕竟二爷和那位谢娘子都不太好挪动。”
韦萤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行了,那长序你就自便吧!不用管我了。”
“是。”丛越应了下来,“下官便就在旁边看书,二爷有什么吩咐直说就行。”
“你让谢娘子给她娘亲写信。”韦萤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了丛越,“就说我带她回康都的事情,等到了驿站就正好可以寄出去。”
“下官这就让人去告诉谢娘子。”丛越撩开车帘对着外面的小厮吩咐了起来。
谢峦扶着腰,茫然地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山色,还有袅绕在山顶上的白雾。
瑶州一场大水之后官道也冲毁了不少,现在牛车行进的道路是抢着救灾时候修筑的,就算是牛车也走得颠簸,让她感觉难受极了。
可想到要回康都,胸口的那股难受,又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她听着小厮过来转达了韦萤的口信让她给母亲梁氏写信,丫鬟已经善解人意地把纸笔都摆在了她面前的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