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水上, 千里江风。
甲板之上, 两人的?衣袍被吹得猎猎招展,像是两株纠缠肆虐的?绿色植株。
“窈窈,你见过凤冠霞帔吗?”
“我穿过。”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薄青城当然知道, 许青窈指的?是大婚时的?吉服,这样?说或许是为了故意刺他,但他只是一笑而过, 因为他的?本意不在此,他要说的?是朝廷诰封的?命妇妆束。
虹裳霞帔, 钿璎纍纍,她穿着?一定妙极。
“公家的?诰命, 就这么?容易, 连同族的?三姑六婆都能分到?”意思不言而喻, 她指的?是他们的?身份, 这的?确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我会想办法。”他说得倒很坚定。
许青窈不置可否, 满眼都是粼粼江波, 过了会儿,忽然转头,很仔细地问:“你不是考不了科举吗?”
原来?她也?曾听过那个传言, 他翕动几下薄唇, 生平第一次冒出?为自己开释的?冲动,然而等他张开喉咙, 她却已?经起身进了舱内, 似乎方?才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中。
薄青城的?眼神黯了一瞬, 目光却不忘追随她身影,“放心,这次为蜀中运粮有功,南王允我一官半职。”
这话其实他只说了一半,不是他故作谦虚,实则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兹事体大,牵扯得越少越好。
一官半职?许青窈心里的?猜测被点亮,看来?他还是没敢往大说,假若此事能成,那就不是一官半职的?事了。
于是她端着?茶碗重新?出?舱,隐秘地换了种迂回的?问法,“朝廷允许买卖官爵?”
薄青城眺向远方?,神情?里带着?些冷意,“今非昔比了。”
确实今非昔比,连年天灾,国库亏空,漕运无望,连京畿之民?都饱受饥馑苦寒,兼之战事吃紧,内忧外患,为了填补财政,奖励地方?赈济,朝廷提出?一种“上马纳粟”制度,只要缴纳足额的?马匹、粮草、银两等物资,就可以获得朝廷赐予的?散官冠带——虽然只是“义官”这种没有指派职务的?虚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