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身, 用手摸上镜面, 试图抹去深浓浅黛的青痕。
不过徒劳之功, 很快她就绝望地确定,那是一?座山水浩渺峰峦掩映的青城,就长在她的后腰, 像是骨血铸就, 肌理铺陈,甚至随着呼吸, 缓缓起伏。
她知道了。
好一?个薄青城。
好一?片连绵千川的巍巍青城!
转身提起桌下的月牙杌子, 用力挥去,立式西洋大?镜哐的一?声, 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红木地板上瞬间照出无数个惶然苍白的面庞。
许青窈从中?捡起一?块碎片,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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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海仪式已经过半。
白日里?,拜过海神庙,请了道士作法,焚经颂祷,烧香引幡,锣鼓喧天之中?,一?条涂朱抹彩装扮奇异的长龙,遍历淮安街巷,诸事?告毕,太阳已经落山。
席间,笙歌燕舞,觥筹交错。
穿着宦官百花蟒服的薄今墨与薄青城寒暄,“明日就要发船,我也?与大?人作最后一?别。”
“听?闻薄大?人手下赌坊开到了漠北和岭南?”
“都是些小生?意,挨的却是大?骂名?。”
“自古名?利难两全,我们这些人亦是一?样?,街头巷陌的老百姓,听?见太监两个字,哪个不骂一?句阉狗?”
薄青城满不在乎地一?笑,“不过是犬巷吠言,你?我都明白,老百姓呼唤青天大?老爷,就和大?闺女慕嫁好男人一?样?,愿景罢了,然而这种愿景,只会招来乡愿之徒。”
“乡愿,德之贼也?。”薄今墨顺口接话,显然十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