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光华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力量,毫不留情穿透谢衡之的灵脉。
狂乱的风刃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搅成碎片。
虞禾满目都是血。
那些强悍的罡风将她震开,狠狠地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艰难地要靠近。
谢衡之流了那样多的血,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脚下,染红了她的裙边。
虞禾的理智几乎被摧毁,她奋力召出断流,以自己的全部力量化出剑阵,想要阻挡那些光刃。
可是太多了。
断流在空中震颤,发出刺耳的剑鸣。
那些符文组成的光剑,仍是如雨一般落下,击溃谢衡之的灵脉,消纳他体内法器的力量,将他彻底钉死在此处,化为法阵的阵眼。
她说了要献祭自己的,为什么会变成谢衡之?
为什么法器在谢衡之身体里?
“你骗我。”她嘶哑着说出口,喉间有腥甜的血气。
谢衡之浑身都是血,他跪在法阵中心,在他的方位,有符文浮现,围绕着他发出流光。
他看着虞禾,早已虚弱到难以开口。
法器的力量非比寻常,未能让他立刻死去。法器被完全消纳,他便也会一同湮灭。
灵脉被击碎,削骨凌迟的痛楚也莫过于此。
肺腑似乎已经碎裂,□□的疼痛令他几乎麻木。
只要一开口,唇间溢出的都是血。
谢衡之无声苦笑。
他手指微动,总还想做些什么,再抱抱她也好。
虞禾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明明要死的是她,明明她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但到了如今,她仍是强忍浑身的剧痛,将灵力汇于断流,不顾一切去抵挡那些光华。
汇聚万千修士心血的法阵,她的修为与剑法再有进步,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虞禾的手臂与脸颊都是罡风打出来的伤痕,有血从衣衫中渐渐透出来,越来越多,血迹将衣裙洇湿。
她口中溢出鲜血,艰难地想要靠近谢衡之。
断流嗡嗡作响,不断地颤动。
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终于,剑身支撑不住这样强悍的灵气,发出当啷一声,碎裂了。
虞禾猛地呕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谢衡之……”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泪和血混在一起,她哭着爬起来,摇摇晃晃朝着谢衡之走去,不断有符文落下,她一靠近便会被震开,那些罡风让她寸步难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答案已在眼
前,那些异样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剑气斜冲云霄。
霁寒声顿时愣在了原地。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与众不同的剑气扫荡而过,从未有过的剑芒与空灵却强悍的剑意,令在场高人无不心惊。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法阵看去,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是心剑!“骗子……”她咬牙,带着哭腔道。
“以情为炉,炼就绝世名锋。”鹤道望扶着她的肩,语气感慨,幽幽道:“谢衡之算是被你炼化了,现在还等什么?”
霁寒声上前一步,眼神中纵有不舍,仍是点头道:“心剑出世,剑随心动,它会指引你。”
——
栖云仙府上下一派祥和,今日他们不仅阻止了九境浩劫,挽救了天下苍生,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心剑出世。
不少人冲着心剑而去,想要到法阵中,见一见这九境的心剑第一人是何等模样。
然而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霁寒声已带着不省人事的女子远去,只剩鹤道望站在原地仰头看向天际。
同一时刻,许多人都捕捉到,就在法阵平息后,又一道光华冲天而起。
剑光划过天际,携着令人惊骇的剑意,倏尔间消失不见。
——
“小禾……小禾!”
熟悉的呼唤,带着关切,一声又一声地盘旋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宛如是引路的丝线,最后猛地一拽,将虞禾带回了现实。
她猛然间睁开眼,白炽灯晃得她眯起眼,撑着地板开始大口喘息。
“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呀,吓死我了。”
虞禾只觉得身体似乎还是僵的,却又仿佛才经历过一场溺水,胸腔窒息似的闷疼,心口处一阵阵刺痛。
妈妈还在喃喃地说:“一进来就看你摔在地上,叫你也没反应,吓得我都要打120了……”
明亮的灯光,电脑屏幕上输入到一半的对话框,还有桌上一碟为她喊魂用的红枣。
一切太过真实,又迷幻得像是泡影。
可她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再刻骨铭心的往事,都将在此刻化为一场幻梦。
妈妈见虞禾呆呆傻傻不说话,心道坏了,正要给方才的“大师”打电话,却听她颤抖地喊了一声:“妈妈?”
“怎么了?”
虞禾双眼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泛红。
心上的痛楚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
她像是坐在透风的山谷里,整个人都空落落的,那些刀光剑影,爱恨情仇,都是吹拂而过的风,吹乱她便离开,只剩她孑然一身。
妈妈见虞禾傻愣着,伸手去扶她,想让她坐起来,却摸到她手上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她嘀咕道:“怎么在家还戴个戒指?”
虞禾怔愣了一下,迟缓地朝手指看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森白戒指,仍完好无损,牢牢套在她的无名指处。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敲了她一下。
虞禾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抱住妈妈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委屈至极,妈妈慌乱无措地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轻拍着她的后背一直到哭声转化为啜泣,才轻声问:“怎么啦,哭成这样?”
“妈妈”,她心绪逐渐平复,摩挲着冰凉的骨戒,怅然若失。
“我做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