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容萱拉着方母跑了出去,她们才远离狂轰滥炸。
两人去了教课的仓库,方母还想着怎么安慰容萱一下,容萱已经点上火堆,从怀里拿出几个肉包子烤上了,笑着说:“妈,这是镇上饭店的肉包子,可好吃了,我特意给你带的,你都吃了别叫他们知道。”
方母一愣,“这是……谢凌买的?不是说你俩闹掰了吗?”
容萱冷哼一声,“他跟别人不清不楚,我还不宰他一顿出出气?我中午吃的红烧肉和杀猪菜呢,要不是带回来也藏不住,我就把菜带回来给你了。妈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方母着实被她的举动搞懵了。现在容萱的样子也不像刚刚那么委屈啊,那刚刚为啥要那样呢?方母催着容萱把事情详细说说,容萱当然不说,反而和她说起外面的变化,说在镇上遇到同学了,人家在京市上学,回来过年呢,说京市现在发展得可好了,各方面约束也都放开了很多,特别是高中毕业的女孩子也有很多赚钱的机会。
容萱曾经在这样的时代生活过,虽说两个世界不一样,但大差不差,对方母这样从来没出过市的人来说,听首都那些事简直深信不疑,并且无限向往,听每一句都会吃惊于外面的繁华和进步。
方母当故事一样听的入迷,忽然听容萱说了一句:“妈,我也想试着挣钱,我打算写稿投给京市的出版社,要是登上报纸、书刊,我就有稿费了。就是……我往外寄信需要买邮票信封,妈你能给我点钱吗?”
方母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容萱张张嘴,犹豫好一会儿才说:“你和谢凌,是不是真要黄了?所以才想法挣钱。”
容萱低下头没回话,方母就继续说下去,“要是黄了,你爸跟你奶肯定得炸,还得给你介绍对象,我都不知道会介绍个啥样的……”
“肯定就是老鳏夫、瘸子、酗酒打媳妇的呗,反正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和卖猪肉一样。”容萱面无表情地说,而方母握住她的手,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也许从前方母没想太多,甚至没什么自己的想法,但之前她听过容萱说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知道容萱看得见她挨的打、受的苦,一直在心疼她,所以这次她能切身体会,如果事情真那样发展女儿将受多少罪。
既然外面的发展那么好,但凡有一点机会,她都不能让女儿在村子里被磋磨啊。如果女儿嫁的连她都不如,往后几十年还有什么奔头?
方母握紧容萱的手,小声说:“这些年我攒了五十多块钱,晚上拿给你,你别乱花,啊,好好写,你学习那么好,指不定能行,妈相信你。”
一个块当奶奶的人了,半辈子就攒了五十多块钱,还要藏得小心翼翼,容萱和识海中的方容萱同时感受到那种心酸。容萱抱住方母,轻声道:“谢谢妈,等我赚了钱,带你坐飞机去京市爬长城。”
坐飞机、去京市、爬长城,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的梦想,至少附近这十里八村,方母还没听说谁做到过,她笑了笑,只把这当做女儿的孝心,听到就很开心了。
她们两人吃完了所有肉包子才回方家,方家人没一个好脸色的,还在催容萱去镇上,容萱随口就答应了。
等到夜里,容萱拿出这几天用雪花膏、头花、零食换来的报刊,再次研究了一番这个时代的文章特色,然后连夜写了一篇稿子。
稿子不长,但核心亮点很突出,完全展现了当代年轻人对读书、学知识、为国家做贡献的渴望和激情,通篇没有一句鸡汤,却莫名有着很浓的励志效果,只看着都能感受到年轻人的那种热血。
容萱再次去镇上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又去找谢凌了,看到她不情愿的表情和方家人的样子,都觉得是方家逼她去的。实际上她到了镇上就去买邮票把稿件寄了出去,还另附一张纸诚恳地向审稿人请求,如果她被退稿,希望审稿人能告知文章哪里不好。
这个年代好多人真的很友善、很认真、很愿意帮助别人,容萱这样诚恳的请求,相信一定能得到一点回应,那么她就能根据对方的意见调整自己的写作方向了。毕竟她的写作是上一世和网络作家学的。
虽说秦容萱一直在学习,水平一直在提升,教她的已经不止是普通的写小说了。但年代有很强的壁垒,写故事和写这样的文章也有很强的壁垒,她斟酌好几天才写了一篇,还是不太确定行不行,先用一篇试试水好了。
在不能随意离开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赚钱是最隐蔽、最方便的。
接着容萱又去火车站打听买票需要什么手续,又是什么价格,为以后离开做准备。把这些正事办完,她才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但她没去派出所,而是在村里到派出所的必经之路上一个胡同里蹲了下来。
依照她对谢母的了解,她觉得谢母肯定会来镇上。
没过多久,容萱看到谢母脚步很快地经过胡同,微微一笑,跑出去背对着谢母的方向去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