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内的中年男人从车窗缝隙里伸出手,对着他慈祥地笑起来:“好久不见,小白青。”
“几年没见,都已经长那么高了。”
他刚拘谨地抬起手臂,和中年人握了握手,就看到有两只肉嘟嘟的胳膊从副驾驶的座椅背后伸上前,轻轻搂住了中年人的脖子。
一道软软嚅嚅的奶音从车厢里传来:“Papa(爸爸)”
从座椅前回过头,中年人抓紧环住自己后颈的小手,温柔地拍了拍:“Noctis,别闹,马上就回家了。”
于白青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端庄而又大方地笑着开口:“非常感谢您和夫人特意送我们回来。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我让家里的阿姨再多准备一些饭菜。”
中年人摆摆手:“不必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小家伙很吵的,十点不哄他睡觉就会闹腾一晚上。”
玻璃窗在他的面前缓缓关合,汽车司机踩下了油门。在一阵引擎的发动声中,他依稀看到有道小小的身影从后座的儿童椅前转过了头。
两只手搭在玻璃窗上,幼童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从车内望着自己。
他听不到车厢内的声音,只看到在汽车驶离家门口前,幼童将整张脸都贴在了车玻璃上,对着自己轻轻比了个口型:
【哥,哥】
七点的闹铃响起,于白青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他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
缓缓从枕头前坐直,于白青侧转过头,发现自己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被窝里还没有散尽的余温,表露出有人曾经躺在他的身旁,与他在寒冷的雪夜里共眠。
紧皱着眉头,于白青从桌子上一把捞起自己的手机,关掉了响彻整个宿舍的闹铃。
昨天晚上,大脑一直在饱受酒精的折磨,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于白青环顾了一圈房间四周,发现不仅人没在,连那个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忍着宿醉后的偏头痛,于白青点开手机通讯录,打算给小孩打了个电话,却听到手机里的机器女音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
于白青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放下手机,他撑着床沿刚抬腿下床,额前的青筋突然抽痛了一下。昨夜梦中的零星场景从脑海中闪过,令他出现了一丝眩晕感。
他确实还有关于十二岁那场生日聚会的记忆。可对于睡梦中出现的那辆黑色轿车,他的印象其实并不太深。
昨晚做的这场梦却让他想起了更多细节。
比如车牌号上的前几个字母,比如坐在车内的那名慈祥的中年人和后座儿童椅上的那个幼童,又比如
于白青的眸色微微一沉。
拿起手机,点开翻译词典APP,他稍作思索了片刻,在输入框里输进了几个英文字母。
按照梦中中年人的发音来判断,应该是这几个字母没错。
搜索结果很快就跳了出来:
【Noctis,形容词;(拉丁文)夜的、夜晚的】
心里的猜测最终得到了证实,于白青却连半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都没有。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在车里见到的那个幼童,就是应晚。
小孩在俱乐部里的化名是“N”,所有人都以为是“Night”的意思,然而其实并不是。
应晚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是他用真名化用而来的名字。
他叫做Noct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