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郎娘子生下一女,一家子也过的红红火火。这薛举大概是有妻福的,自从成家后,运气也好了起来,因着学堂里有个陈姓的学生家里是做生意的,门路广,薛举同陈家人往来,发觉自己在生意经上颇有些头脑,也渐渐不再执着科举。后来关了学堂索性跟那陈家主一门心思学做买卖。这走南闯北,眼界开阔了,钱也越赚越多。

在郎娘子又生下儿子后,郎屠户因为一场意外没了。薛举身在外地借口生意忙不过来,没有回家奔丧。

郎娘子是个能干的女人,能自己干的绝不为难丈夫。办完了亲爹的丧事,既要周全家里俩个孩子,又要忙着外头营生,分身乏术。

她不清楚丈夫在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挣到钱。只盼着他能早些回家,可是丈夫又同她说了,他已经在科举上失了信心,要是在生意上还做不出成就,那他不如死了才痛快。郎娘子怕丈夫死心眼想不开,一直不敢给他压力。

直到有一天,一老乡告诉她,她丈夫在通州开着几间生意红火的铺子,买了大宅,养了娘子,还请了老妈子买了丫头。郎娘子震惊过后,决定亲往通州要个说法。于是当即变卖家财,带着俩个孩子上路。

事情果然如老乡所说,薛举确真在通州买了房置了产娶的还是陈家的族亲。

郎娘子绝不是那等遇事只会哭泣的柔弱女子,当即敲了鼓告了官,拿出身份文契,以及乡里三老的手印——她也不是毫无防备而来,来之前就让三老写清楚了她夫妻二人的婚姻事实,以及相识成婚经过。

县太爷见事实明白清楚,让衙役将薛举抓来。

妻子重情重义,又为薛举生儿育女,还曾救过他性命,又帮他谋了一份营生,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休了她,还被县太爷狠狠申饬一番,不仅前段时间花了重金打算捐个官的银子打了水漂,家里一直被尊为大娘子的陈氏女,也只能打发回家。

说来这陈氏女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前头已嫁过两次人都死了丈夫,不过她长的十分美艳,勾引男人很有一套。陈家女本以为郎娘子一乡村妇人没什么见识,蠢头巴脑的,没想到行事如此周全有胆色。当即恨的收拾包袱就滚回了娘家。

却说这郎娘子可真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告了丈夫这一次,也不再痛打落水狗胡搅蛮缠。给儿子女儿找好踏实仁厚的嬷嬷奶妈子,又去铺子转了圈,叫伙计认了女主人,冷了丈夫两天,才同他开诚布公的说:“我心知这家业都是你挣的,我突然过来,占了这里,你心里肯定不高兴。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跑生意陈家给了你不少帮助,要是你真对那陈氏有情,可将她接回家来。到时候东西屋,我同她各居一处,互不打扰。将来她要是生了孩子,也可记在我的名下,同为嫡子。但有一点,我为正妻,她只能为妾。除了这点,你要是乐意宠爱她,一年到头只去她屋子便是,我绝不会怨怼你二人。你可明白?”

薛举听了这话,大松一口气,备了礼物欢欢喜喜的去接陈氏女。

再说这陈氏女回了娘家后并不好过,婚姻上接二连三的出问题,当初非要嫁有妇之夫自甘下贱,如今落得被白玩一场的下场,家里人只对她斥责打骂,恨不得绞了她头发做姑子。幸而郎娘子不计前嫌,让夫郎将她迎了回去。

原本,到此也该皆大欢喜了。男的继续做买卖赚钱养家,女的各安一片天地,互不打扰。陈娘子要夫君宠爱那就给她,郎娘子不争,只一门心思将俩个孩子抚养长大。

然而人心不足便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不久之后陈娘子有孕,想到将来孩子要认郎娘子做嫡母,她便日夜痛哭不止。郎娘子听得烦心不已,直言:“我让你的孩子记在我名下是为了他将来在外头好抬得起头做人,又不是要抢了你的孩子我来养。面上我给你孩子体面,是因为孩子无辜。私下里我管你儿子叫你娘亲还是姨娘。你已经抢了我丈夫,我都不同你计较,怎么?你还想抢我孩子的爹?抢我孩子嫡子的身份?你要真这么委屈,干脆也别记在我这嫡母名下了,就做你的妾生子也很好!”

因为这番话,陈娘子确实安生了一阵子,然而一个恶毒的念头也在心里涌起。而薛举本也不是老实本分的人,陈娘子有孕,郎娘子长得也确实不好看,当初是没办法吹了灯都一样,现在有了银钱,自然挑挑拣拣起来,偶尔也会去逛个花楼什么的,这些被郎娘子知道了,又是一顿诅咒打骂。她已对他没了夫妻之情,但还想孩子有个体面的爹。

薛举早就对她怀恨在心,又加上陈娘子日夜的吹枕头风。一个毒计就在二人心头形成了。这日,薛举突然异常热情的要带郎娘子出去散闷,郎娘子本不愿,但看大女儿兴高采烈的样,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