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的宅子里?都是可?怜人?,用铃兰的话说都是将军捡回来的人?,这些?人?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也?便有了依靠。
白驰去接福王和寿王时,铃兰捎了信回去,让想跟着将军的都可?以过来,同原先一样的差事。除了已经成家,在神谷关扎根的,基本都过来了。
姬后也?曾赐下奴仆婢女,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也?周正,迎来送往,招呼宾客,得心应手,看上去也?体面,但都被白驰给拒了。为此,姬后心里?还留下个小疙瘩,京城贵族圈里?的规矩,送人?有时候也?是送眼线,忠臣良将自是不怕被监视,心里?有鬼的也?不敢推辞,不过是平日里?做戏做得更逼真些?罢了。
像白驰这样,直接拒了,让高位者下不来台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冤家对?头不惧得罪人?。
其实白驰的想法朴实又简单,她养不起这些?比普通人?家少爷小姐还金贵的仆从,况且这些?伶俐人?不管去了哪户富贵人?家都有饭吃,都有人?争着抢着想要这样规矩好的人?撑门面。然而?白驰孤家寡人?一个,有铃兰照顾她,已经绰绰有余,她宅子里?的那些?人?能?相互扶持着,彼此照顾,有一口饭吃,开开心心的过好她们的日子就足够了,她没?别的要求。
小星儿的烫伤颇为严重,热水全撒她的细胳膊和手背上了。她是个勤快的小姑娘,干活的时候,袖子都撸的高高的,蹦蹦跳跳,充满活力,也?不怕冷。蒙大将军府上倒是养了位瘸腿神医,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外头请的郎中过来看一眼,只说用上好药,别叫感染了,死不了人?,只是这胳膊手怕是将来不能?见人?了。
好生生的一个小姑娘,留下那么一大片疤,厨娘伤心的直落泪,声声道?:“将来如何嫁人?哟!”
大囡小囡心疼星儿,听了这话又不忿道?:“谁说女孩子就要嫁人?,星儿将来不嫁人?,我们教她功夫,投到?将军麾下当?先锋!”
白驰刚好进来,叹口气?,说:“我只愿你们有更多选择,而?不是走向另一个极端。”说话的功夫,到?了近前,不由拧紧了眉头。
厨娘爱女心切,一见白驰,脑子发热,什么都忘记了,扑将上去,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砰砰作响,“求将军大恩大德救救星儿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就是您要奴婢的这条命也?只管拿去。奴婢只求您这一回,将军,奴婢没?别的亲人?,只有星儿了,求您可?怜可?怜奴婢母子吧……”她哭得凄惨,可?现场的气?氛却是忽然一凝,像是冰冻住了般,无人?敢吭声。
铃兰刚巧风风火火的赶来,灌了一耳朵,一时也?没?说话,脸色难看,只偷偷瞧了白驰一眼。
白驰任由厨娘跪在地上哭天嚎地,原本关切的目光自星儿身上收了回来,凉飕飕的。有那么一刻,铃兰甚至听到?了白驰讥诮的冷哼声。
最?终,白驰什么也?没?说,怎么样过来的,又怎么样背着手大步离开了。冷酷的让人?心寒。
给星儿看诊的大夫也?被这气?氛吓住,心里?发着抖,暗道?:“杀神果?真是杀神,冷血冷情,这将军府我是再不敢来了。”
隔了一个回廊,稍远一些?的地方,春锦躲在廊柱后,远远望来,他穿一身厚棉衣,虽旧却整洁,是铃兰给他保暖的。自前日被白驰带回来后,他一直惴惴不安,心里?翻江倒海的思考等白驰再招他近前说话,该说些?什么,又该以何样的姿态表情应对?。他无地自容的同时,又隐隐期待,这样的情绪很?复杂。
大夫被人?送出了府,铃兰绕着仍跪坐在地的厨娘慢慢的走,眼神犀利,表情严肃,“你这般凄惨哭求的作态是要演给谁看?你这样以命相胁又是什么意思?”
“我……”厨娘恍恍惚惚回想起了将军府的规矩,每一个被将军捡回来的人?,都被铃兰提点过。
将军待人?和气?,寻常并不使唤她们,她们在府中也?乐得自在。虽然将军凶名在外,但近距离接触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好说话,从不为难人?,也?绝少管她们的闲事。府中杂事,后宅中馈都由兰姐一手把持。大家害怕铃兰反而?要比惧怕白驰要多得多。
这时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其中一名老妇指着她,叹气?道?:“星儿她娘,你糊涂啊!咱们这些?人?谁人?不承了将军大恩,别说什么做牛做马了,便是这条命也?早就是她的了。你还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啊?”
小囡立刻道?:“是啊,是啊,我和我姐就是将军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没?有将军,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