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头撇撇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有德住领头,一众宫女太监都默默无言地站在新房外等候,直到月亮把宫苑中的树影越拖越长,远处太子书房里的自鸣钟嗡嗡响了一声,黑沉沉的房内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德住冲他们摆了摆手,自行往梢间歇息去了,这是叫散的意思。
春烟和秋筠对看一眼,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果然到了第二天,太子妃为人霸道且大婚无宠的传言像晨光里的微风一样,润物无声地吹遍了整座毓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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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诗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昏沉。
先是眯眼辨认了会周围陈设,她这才一个激灵,猛地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前,仍然是一片骇人的平坦,于是绝望地看了眼身边,太子爷不知道何时就醒了,正侧身支着头,默不作声地看她。
石小诗一屁股坐起来,吸了口凉气问,“你怎么不叫我?”
“皇太子平日寅时不到便要起床,卯时前去乾清宫恭迎汗阿玛御门听政,”美人儿冷冷张口,乌缎似的头发挽到一侧,盈丽的眼波里看不出喜怒,“难得今日不用早起,何不多睡一会?”
“不不不,我不是皇太子,您才是!”石小诗蹭地冒出了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去摸高几上的火折子和灯烛,“一定是天还没亮,说不定等天亮了就换回来了!”
胤礽利落地跳下床,一把拉住了石小诗的袖子。
“石小诗,”胤礽沉了脸色,将她一把拉回床榻,自己则在对面的八仙椅上坐了,“趁着现在没人过来,我得提前跟你说明白。”
石小诗轻轻咽了口口水,她知道太子要说什么,万一真的换不回来,就得想办法扮演对方了。
她忍不住扶额,真是狗血的剧情啊,谁能想到一个娱乐圈小演员,竟然穿越到清朝,还用上了大清皇太子的身子呢!
“您说您说。”掸掸袖子,正襟危坐,她还不忘又摸了把结实的大腿和胸肌,并且克制着不去想那个似乎变得比昨夜更热的物什儿。
对面的胤礽却施施然翘起了腿,不疾不徐地从桌上拿起两个倒扣的杯盏,斟了些凉透的茶水。
“今日是大婚后的头一日,论礼你我二人应当一早去汗阿玛和老祖宗跟前磕头,宁寿宫那边应当会留我们用午膳,”胤礽抿了一口凉茶,慢斯条理道,“在乾清宫有礼部尚书沙穆哈领着,这人无趣得很,但办事还算板正,你跟着他就行了,我也在你身旁,汗阿玛和其他阿哥们应当不会察觉,至于宁寿宫老祖宗更不会为难我们,大可以松快些。”
石小诗担忧地说:“我怕露馅,毕竟皇太子可是一国之储君,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岂不是白白毁了您的英名。”
胤礽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意,“我素来骄纵惯了,在这宫里的名声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听。”
石小诗一时无语,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定位还算心里有数,只是哪有人自己说自己骄纵的,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胤礽将另一只茶盏朝石小诗方向推了推,“打起精神来,想想还有什么要问我的?等出了门,你我可没机会这么说话了。”
石小诗接过来,一口灌下茶水,冰凉微苦的液体流入胃底,瞬间头脑一片清明,她垂眸略思忖了片刻,才问道:“太子爷平日都和什么人来往?这毓庆宫中是否有我应当注意的人,比如昨夜的德住公公?又有哪些人我是可以信任的呢?”
胤礽点点头,弯唇说:“我就怕你不问,既然能设身处地地想到这些,可见你比好些后宫妃子都强。”
石小诗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做戏就要做全套嘛,她也是经受过梅兰芳斯坦尼布莱希特三大表演体系洗礼的,体验派与表现派融会贯通是作为演员的自我修养。
胤礽继续讲解:“我素来不喜用宫女,这毓庆宫里的女子都是给你……给太子妃预备的,太监里头,总管德住是索额图塞在毓庆宫的眼线,而伺候茶水的雅头、膳房的花喇和额楚大概是延禧宫惠妃麾下,这四个人你要留意。我最信任的人是执守侍兼笔贴式张三,很好认,十七八岁年纪,鼻尖上有颗小痣的那个,他伴过我习武,也识文断字,待会大概会跟着洒扫的杂役太监一起进来。”
石小诗一乐,张三这个名字也太随意了,既然识字又会武,她心里忍不住勾画出一张文质彬彬但法外狂徒模样的脸。
看着对面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咧嘴傻笑的人,胤礽皱了皱眉,“此外,今日你还有可能见到汤斌、高士奇和张英,这三人如今正任着我的老师,此外詹事府少詹事张廷玉和周起渭或许会到毓庆宫送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