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乔荆玉永远记住他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窗外夜色渐浓,一弯月亮挂在中天。
乔荆玉已经睡熟,在睡梦中迎接着他心心念念的“明天”,酣睡模样惹人爱怜。
骆海将那盆风雨兰放在他床头,留下一句:风雨兰到了花期,我把它还给你。
当初乔荆玉离开村子,骆海赶到家里时,便看到乔荆玉给他留下这盆风雨兰,如今是他要离开,也把这盆风雨兰留下,此情此景,就如去年那日一般。只不过,当初乔荆玉留下的是希望,而他今天亲手将希望掐灭。
难怪风雨兰到了花期,却一直不肯开花,不论他如何精心养护,还是一个花苞都没有。或许是风雨兰也不愿意目睹他们今日分离。
骆海转身离开病房,身后是一地月光清辉。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旖旎梦境一个接着一个,乔荆玉梦到他和骆海重新回到山南镇,爷爷的小院里榴花似火,他用清凉的井水冰西瓜。
山上的小木屋被他们收拾一新,摆一张大床,他们在屋里头做不可描述之事,屋后大片的风雨兰随风摇晃,有白的,有粉的,有黄的,还有红的…
而乔荆玉的脸比那花儿还红…
一觉醒来,他身上都是汗,想来是梦里太激动了,转头瞧见床头的风雨兰,原来是这花诱他做春梦。
他是个马大哈,并未立刻发现那张压在花盆底下的纸条,只疑惑骆海为什么要在他出院的时候把这盆花端来。该不会是想送他花?关键这也没开呀。
但这是他们的定情花,就算没开的时候光秃秃的像一把韭菜,他也是越看越喜欢。
乔荆玉在病房里吃了最后一顿病号餐,江博臣办好最后的手续,结清所有费用,回到病房继续收拾儿子琐碎的东西。
一进门,他就瞧见床头柜上那玻璃罐头瓶,“呦,这谁种的韭菜?怎么就这一把?还不够包一顿饺子的。”
乔荆玉脸立马黑了。
江博臣还浑然不知,又火上浇油,问道:“你种的啊?”
乔荆玉选择不再忍耐,恶声恶气道:“什么韭菜?你什么眼神儿啊?这是花!”
“花?这什么花啊?”江博臣走到床头柜前,扶了扶眼睛,端起来罐头瓶准备仔细看看,“诶这怎么还有个纸条儿…”
乔荆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纸条,藏在手心里。
江博臣也就假装没看到,放下韭菜继续收拾东西。他从家里给儿子带了一套衣服,拿出来放在儿子腿边,“把衣服换了吧,病号服该脱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穿这丑条纹的衣服…”
他说着话,突然顿住,儿子脸色不对。
乔荆玉低垂着头,看着那纸条上的字,风雨兰到了花期,我把它还给你。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心里隐隐约约已经有预感,但却不愿意相信。
他拿出手机给骆海发微信,却发现骆海的微信已经注销。鲜红的感叹号很刺眼,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不死心,又给骆海打电话,电话当然也是打不通的。
打不通也没关系,他就一遍遍的打。
江博臣看着儿子,看他一遍遍地拨号,心里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
在骆海和儿子的事情上,江博臣几乎没出面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但儿子是他和乔珍两个人的,很大程度上,乔珍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眼下乔珍要带儿子出国,他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前段时间,母亲闹到医院,还把乔珍骂了一顿。如今他在前妻面前根本没有脸,在儿子的去留问题上,也就没有什么发言权。
“儿子,你别打了,他不会接的。”江博臣把手机夺过来,乔荆玉挣扎着跟他抢夺,被他紧紧抱住,“你听我说,你们现在分开,就是最好的结果。”
爸爸的话就像一记惊雷,在他耳畔炸开来,他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的事,爸爸妈妈都知道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原来都是自作聪明,骆海一定早就知道了,却从来不跟他说,而是一个人顶住所有压力。
“爸爸,你和妈妈都知道了…”乔荆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哭着问:“是不是你们把骆海赶走的?”
“是你们把他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