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野手悬空两秒,垂下来,转身往出口方向走,“那就跟紧点。”
之后,许芳菲就这样将信将疑地跟在郑西野身后,在迷宫似的羊肠小径里左穿右行。
令许芳菲震惊的是,没多久,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从4号门离去,来到马路边上。
瞧着街边暖橙色的路灯灯光,许芳菲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傻站了差不多十来秒,她终于忍不住,问郑西野:“你就只看了那张地图一眼,就记得这么准确?”
这是什么逆天记忆力,也太牛了。
就这记性,要是拿来背单词记公式,考个六百分岂不是轻轻松松?
也不知道他高考多少分……
哦,不对。他是出来混的老油条,看那威望那身手,估摸着应该很早就出去混了,八成根本没参加高考。
许芳菲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郑西野那头给她撂过来了问题的答案。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四个字:“职业习惯。”
许芳菲不懂:“什么意思?”
一晚上没抽烟,郑西野这会儿烟瘾有点儿犯了。
他低垂眸,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华子,塞嘴里,刚想点火,忽然扫见边上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他身旁,眼儿闪着水灵晶莹的好奇。
不知怎么的,郑西野点烟的动作顿了。
许芳菲眨了眨眼,只见这位社会大哥叼着烟,然后又莫名其妙把烟从嘴里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
须臾,郑西野捏着烟再次开口,很随意地说:“我们这一行,发的都是不义之财,坑蒙拐骗烧杀掠夺。这个小区有钱人应该不少,我踩好点儿,记清楚地图,回去跟兄弟们一说,将来有机会,回来干票大的。”
听完郑西野的话,许芳菲眼睛都瞪圆了。
她用一种极其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做些努力,规劝他痛改前非。
“这里有钱人多,但是安保系统也很健全,你们来这里……不管是偷盗还是抢劫,应该都很难得手吧。”许芳菲非常严肃,“而且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你就没想过金盆洗手吗?”
郑西野沉默了一下,定定看她,一字一句重复:“金盆洗手?”
许芳菲认真地点点头:“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你之前做过多少坏事,只要今后你下定决心回头,我相信你可以做回一个好人。”
郑西野没料到,这小崽崽会跟他说出一番这么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愣住了。
许芳菲见他瞧着她,连忙肯定地强调:“真的。”
深夜的街道寂寂无声,路灯下,男人和少女沉默对望,任由光线将彼此的影子拉成长长两道。
气氛出奇地和谐静谧。
然而,这样的祥和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
第三秒的时候,郑西野笔直瞧着她,竟一勾嘴角,嗤的声笑了出来。起初还克制着,只是沉沉地低笑,笑着笑着便完全不再做任何掩饰,高大身躯往墙上一靠,夹烟的手扶额,双肩抽动,笑得格外投入且夸张。
那一阵一阵的笑声又低又哑,仿佛自带混响效果,三百六十度环绕在许芳菲周围。
直接把她给笑懵圈了。
许芳菲很茫然。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也不对,还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哪根筋没有搭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许芳菲已经开始猜测他脸会不会抽筋的前一秒,男人才终于十分勉强地敛起笑意。
他靠着墙瞧她,平日里冷寂的黑眸沾染了笑色,透出种令人不敢逼视的亮。
郑西野冲她抬了抬下巴:“还真的以为我在踩点儿?”
许芳菲呆在原地,望着他,眉心无意识地微蹙。
郑西野把少女这一表达不满的小表情收入眼底。
她实在太美,极是妩媚娇艳的五官,偏偏年纪尚幼,略带婴儿肥的脸型稚气又青涩,明艳被钝化,任何表情都显得纯真无辜,娇憨可爱。
郑西野刹那出神,食指指尖又是一跳,转瞬恢复如常。
他微眯眼,慢悠悠地弯腰贴近,指尖敲敲她额头,轻笑道:“小姑娘,女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可千万不能太好骗。”
头天夜里回家太晚,许芳菲洗漱完已经快十二点。
她关了灯,穿着睡裙爬进被窝,抱着手机思来想去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再跟郑西野道个谢。
戳开短信箱,敲字:【今晚的事,谢谢你。】
编辑完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又哐哐哐删干净。
之前他就说过,她永远就只知道跟他说“谢谢”,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虽然对方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世界上的很多真心话都是通过玩笑的形式说出,这个道理许芳菲明白。
许芳菲抿了抿唇。
口头感谢不行,那就用行动表示好了。
思索着,她掀开被子跳下床,鞋也没穿,光着脚丫子跑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印着草莓熊的卡通零钱包。
这是许芳菲的小金库。
乔慧兰每隔一段时间门会给她一些零花钱,当做考试奖励。虽然不多,但她平时样样节约,几乎就没怎么花过。
翻出钱包里的一把零钱,细细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两百块整。
两百……
应该够给他买个礼物了吧?
许芳菲暗自下定决心,将全部家当重新收进钱包,放好。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她照顾外公吃完早餐,洗完碗,便准备出门买礼物。
许芳菲平时性格文静,朋友很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给异性送礼物的经历。
她瞪着自己的零钱包发呆,冥思苦想好半天,还是不知道应该选个什么礼物合适,索性给杨露打了个电话。
她想,杨露阳光活泼,认识的男孩子也多,应该可以给出好建议。
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