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一句挖苦的话,却使裴劲广感受到浓浓的羞辱,身为兵器世家的家主,何曾为兵器短缺惆怅过,又何曾拮据至此!
暮色四合,肖逢毅摘下凤翅兜鍪,掀开帘走进帅帐,见裴衍和承牧正在对弈,轻哼一声,卸去佩刀和甲胄,用脚勾过把竹椅坐在一旁,“两位倒是沉得住气。”
在利益面前,他暂收了对裴衍的怒气,冷眼瞧着棋局,“若是按先生起初的水渠攻法,说不定已经拿下裴劲广,回宫复命,还用在这里浪费精力和物资? ”
裴衍落下白子,语气平静道:“那样的话,王爷还有立功的机会吗?”
“为天子平息祸乱,乃臣子之职责,立不立功的,不重要。”
这话就有些虚伪了,裴衍没在意,又落下一子,吃了承牧一片黑子。等局势进入收官,他看向肖逢毅,“王爷觉得,军中粮绝时,裴劲广会以何种方式供应食物?”
肖逢毅换了个坐姿,叫侍从拿来一副象棋,挑出里面的“马”,丢在裴衍和承牧的棋盘上,“湘玉城所囤战马数千,足够他们维持一段时日,照这么下去,除夕都未必能取胜。依我说,直接攻城算了。”
“王爷是觉得,湘玉城的百姓不重要?”
这次的作战计划经由天子首肯,无非就是为了减少百姓伤亡,肖逢毅怎会承认心中所想。
暗骂一句“妇人之仁”,他起身踢开竹椅,寒着脸打帘走出去。
明明自己才是主帅,却被一个反贼的儿子鸠占鹊巢,想想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等行完一盘棋,承牧问道:“先生是因为城中那条地道,彻底放弃了地下水渠的方案,如今地道被裴劲广毁掉,可要重新考虑挖掘水渠?而且,即便以水渠攻城,只要城门打开的及时,也未必会伤到百姓。”
“来不及了,霜降伊始,地质就不宜挖掘了。再者,现今看来,以裴劲广的犟劲儿,估计是宁愿淹城,也不会开门投降,咱们不能拿百姓的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