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个状态,我立刻回想起高中的时候林蔚然进抢救室的事。现如今人命关天,我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小恩小怨,连忙跑下楼。
庄墨正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林蔚然却很快恢复了意识,声音虚弱地制止了他。
我正好赶到他面前,听到他说不要叫救护车,立刻道:“怎么能不叫救护车?林蔚然,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
林蔚然看到我,黯淡的眼睛霎时点亮。
但他很快垂下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冷淡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早料到他会是这副态度,直接说:“我是没资格管你,但你不要死在我家门口。只要救护车把你拉到医院,接下来你怎么样就不管我的事了。”
林蔚然哑口无言,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潮红,大约是被我气的。
我蹲在他旁边,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我的肩膀。
但他刻意避免着和我有肢体接触,身体僵硬得像木头,我原本以为他是厌烦我,还有些小失落,心想我也没有这么招人烦吧。
后来才发现,林蔚然只是不想让他身上的泥水沾到我。
正在我和林蔚然僵持的时候,庄墨替过我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台阶上休息。
“已经叫过救护车了。”庄墨道。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林蔚然一直看着我,但我每次看回去,他就立刻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看过来。
我压低声音问庄墨:“林蔚然怎么了?你和他说话说得好好的,他怎么突然……”
我只是想问问林蔚然是不是又发病了,庄墨却以为我在怀疑他,声音冷了下来:“我没有动手。”
“我没说你动手。”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林蔚然重要。”
他忽然转过身,握住我的肩膀。庄墨淋了那么久的雨,浑身湿透,连手都是冰凉的。我打了个寒颤,抬头就望进了他漆黑的眼睛。
“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叫在我眼里只有林蔚然重要,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就算这个人不是林蔚然,我看到他晕倒了,也会帮忙叫救护车的。”
因为庄墨离我很近,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几乎贴在一起。
我不自在地侧过头,想要拉开一些距离,忽然瞥见林蔚然的侧影。他终于没再看我,只是低着头,极低极低,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想到段尧告诉我,林蔚然一切都好,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救护车很快来了,急促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我把带下来的伞塞给庄墨,然后说:“你送林蔚然去医院吧。我明天还要上班,没空去,但你最近好像挺闲的。”
而且林蔚然是来找庄墨的,本就该庄墨负责到底。
林蔚然全程没有和我说话,但他看见庄墨上了救护车,我却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还是艰难地支起身体问我:“你不去吗?”
“庄墨去不就够了。”我说:“就算我去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医生护士是专业的,他们会救你的。”
他的脸上依旧浮着病态的潮红,从我的经验来看,应该还在高烧。
“对,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他不知道是在告诉我,还是在跟自己强调:“你确实不用陪我去医院,你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
“这不是挺明白的吗?你居然也会讲理了。”我故意说。
庄墨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面色冷淡:“该走了。”
救护车的门慢慢在我面前关闭,我看着救护车远去,才渐渐从方才的情境中脱离出来。时隔多日见到林蔚然,却是这样戏剧化的场景,让我连感慨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