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楼尘阳忽然觉得她身单薄而瘦弱,褪去铠甲与长枪,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他走到她身边,顾姻垂眸,瞧见他踏在石板上的长靴,她将最后一盏河灯放入水中,河灯悠悠地打了个转,少倾随着水流向前而行,旁人都给河灯上写着逝者的姓名生辰,她什么也没写。
楼尘阳在她身旁坐下,他未穿军衣,只着一身普通黑色长衫,头发束起,眉如剑,翩翩英姿,顾姻的目光在他受伤嘴角打了个转,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成百的河灯载着亡灵,渡过苦难。
两人无言,唯头上朗月相照,面前清风频吹,一旁有个孩童,不过三四岁,同她娘亲一起放河灯,顾姻瞧见,那河灯上写着亡夫之名,孩童睁大双眼,拉着娘亲的衣袖,不明白娘亲为何垂泪。
另一旁耄耋老翁还在虔诚祷告:“愿太平盛世到来,愿孩子平安回来。”
顾姻忽开口,语气幽幽,一个很平静的问题:“盛世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楼尘阳将周围一切入目,他将右手搭在右腿膝盖上,指尖轻轻地点膝盖,声音很轻:“就快了。”
他一定会亲手创造出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流血和死亡的盛世。
可他瞧见顾姻轻轻地笑了,嘴角微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的刘海微挡双眼,她却一字一句说:“根本没有什么太平盛世,永远都在打仗,永远都有人战死沙场,所谓的盛世太平不过海市蜃楼,轻轻一碰,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