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小球杀向李桐和展翔的中路结合部。两只球拍的拍框撞出清脆的金属声,小球却已穿空档而过,精准的长线穿越!
“啊——”
萧羽从空中落地,握拳的左臂在身侧用力挥动,沾满汗水的上唇在吼叫声中颤抖。
观众席“嗡”一声像是放了响雷。
“八拍,网前连续八拍扣杀!场上比分竟然打到二十平!”刘青松激动地捶桌,“萧羽很少在场上杀球,真人不露相,这个球杀得潇洒连贯,振奋人心!李桐和展翔救也救得精彩!
“这个球太经典了,而经典恰恰是因为,双方球员互相面对的是如此强大而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定是本届全运会羽毛球赛场上最精彩的一个回合球!”
说完,刘大嘴顿了顿,忽然间萌生感慨,在解说频道里暴露了一个大龄脑残粉的真实心境:“其实,我个人很喜欢看萧羽打球,看这个球员打球让人觉得,他不会输。区区的一个比分,一局球,或是某一场比赛的胜负,在这里已经并不重要,萧羽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输’过球!我就从没看到过他‘输’球!”
看台上的展老板也抬起双手,缓慢而用力地鼓掌,为萧羽鼓掌。
前几天儿子给他打电话,电话里云山雾罩说了一大套,说得全部是萧羽这孩子打球有多么天赋异柄,光芒四射,把这小孩形容描绘得简直就是感天动地开国五十年一遇的羽毛球天才少年,未来的天皇巨星级人物。
翔草平时给爹妈打电话的风格就是三句半,多半句话都不愿意说。旁人都以为展二少为人冷淡倨傲,展老板自己知道他儿子其实是性情有些害羞,轻易不吐露心事。
他还从来没听过他儿子这样遮遮蝎蝎地捧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李桐回身用球拍从地上捞起小球,把球搓给萧羽,对球网对面的人遥遥伸出大拇指,挤挤眼:小羽毛,这球真爽!
展翔垂着头,目光却透过浓密的眼帘,眸间的团团暖雾笼罩上萧羽的身影,萧羽这个球打得真好。
想要赢得比赛,却更想要看到如此这般耀眼夺目、惊艳全场的萧羽。
这个最棒最牛掰最得瑟的小羽毛,是我的人!展翔唇边浮出浓浓淡淡的笑意,笑容填满脸颊上的小涡。最迷恋的就是球场上意气风发的羽毛总指挥。这球杀得带劲,喊得更加带劲,这小孩在场上永远敛不住锋芒,激扬蚀刻进骨血。即使是在逆境波折之中,疲累到极点之时,仍然能够一击绝杀致命,弹指间灰飞烟灭。
萧羽一边疯狂下压一边喊叫,畅快的渲泄声从胸腔一路涌出喉头。那声音听得十分耳熟,让展翔暗自脸红心跳,小羽毛一贯最喜欢瞎叫唤,堵着嘴都堵不住,真是没救了……
程辉从球包里掏出备用球拍,伸臂揽住萧羽的脖颈:“小鸟真棒!”
萧羽弯下腰去,手掌撑住膝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太累了。
连续八拍的起跳扣杀,足足有半分钟没有喘气,大脑完全处于无氧的状态。胸腔如同被抽干水分的河床,暴现出干涸艰涩的裸肉。
心脏很疼,尖锐酸烈的疼,像是被一把钻头钻出一粒小孔。伴随每一次运动中的颠簸与震颤,小孔的外沿皲裂出层层叠叠的纹路,胸腔中那一股隐痛沿着遍蒙心房的裂纹,缓缓蔓延全身。
心率飙飞失常的滋味实在太难受。特别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想一把掀开胸口的皮肉,把心脏连同血管一齐扯出来用拳头捶扁,让这不听话的家伙彻底停工拉倒。
“二十平了!这场比赛不打到最后一步,没有人能料到最终的结局!”刘青松激动地抱住话筒。
双方的教练组全部都是同样的坐姿,两手紧张托腮,臀部几乎离开椅子,时刻准备一把蹿起来,或是一屁股跌下去。
萧羽的身体微微前倾,小球擎在指尖,眯细的双眼瞄向出手的位置。
这一次是展翔接发球,在对角线处与萧羽对峙,手臂微抬,目不转睛。
萧羽的持球手在空中停了很久,没有发球。
展翔生怕他家小鸟要玩儿假动作,双眸死死盯住萧羽手中的球,一步都不敢提前移动。
萧羽的嘴巴张开,眉头缓缓蹙成死结,蓦然流露出某种惊惧。
小球突然从他手指之间飘落,他的手一把扯住面前的球网!
身体骤然向前栽倒,压向球网。网子两侧的细绳禁不住他的分量,“噗”一声绷断。他在空中顿了一下,浑身像是被抽掉了筋脉,寻找不到支撑点,两手缠在网格中无力地挣扎,骤然瘫软,裹在球网之中,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