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喊了出来，嗓子干得声音都哑了。

电梯门滑开，坐在轮椅上的人伸出胳膊顶住两边，不让护理把轮椅往电梯里推，然后一个带着渔夫帽的脑袋从护理挡住的地方伸出来，抬一手推高帽檐，宛如胡桃核的一双眼睛弯出弧度来。

“你在家啊？”

杨昊家里做的日式装修，轮椅推不进来，宇文仲撑着双拐站在鞋柜前，他的保镖和护理都留在门外了。

没办法，这屋子很小，一室一厅，那个大高个保镖要是挤进来，估计空气都不够用。

杨昊惦记着一片混乱的屋子，丢下一句：“我倒水，你脱了鞋进来就行！”

还没跑进厨房猛然醒悟，宇文仲杵着拐杖怎么脱鞋？呼呼的又跑出来，往宇文仲面前一蹲。

“脚能抬起来不？”

杨昊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宇文仲的一条腿，宇文仲没什么表情，只说：“能。”他自己提起腿，杨昊给脱了鞋。

杨昊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长的，竟然贸贸然就问：“你的腿是怎么了？”

连忙抬头，宇文仲没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但是看起来被问到这个问题也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家里贩毒，我不小心挨了枪子就这样了。”

杨昊懵了：“啊！？”

宇文仲低着头看着杨昊，没预兆地忽然露齿一笑：“骗你的。”

“……”

哪有才见面就跟人开这种玩笑的！？杨昊默。

“还有一只。”宇文仲提起脚，悬在杨昊脸前晃。

杨昊默默脱下这只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游戏里熟悉到做过无数次的两个人，可是实际上这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而已。

宇文仲撑着拐杖没一点客气地往里走，一看屋里没椅子，倒是没在意凌乱的状况，回头问杨昊：“有东西给我坐吗？我膝盖盘不了。”

杨昊想了想道：“只有床。”

……

只有床……这算什么话？杨昊要疯了！直想拍脑袋，它能不能正常点！？

宇文仲看向卧室，笑得十分……那啥！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解了杨昊的尴尬。

“我还以为你游戏人物专门弄过，没想到居然一模一样，连高矮胖瘦都没变。”

杨昊扯出个笑脸：“你不也是。”

两人又开始沉默，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跟你来的那俩个……”杨昊心里乱乱的，这短短一天心情起伏也太大了。明明在游戏里对宇文仲失望透了，可现实里一见到，心又不争气地跑他身上去了。见他来，原来几乎绝望的感情，突然又绝处逢生有了继续的可能，杨昊实在是又盼着宇文仲能多坐一会儿，又怕他看不起自已的小狗窝，马上就要走。

“不用管他们。”宇文仲撇开视线，但时不时偷瞄向卧室。

“哦……啊——”杨昊惨叫起来。房间里还有泡面盒没有收拾，他自已也是，坐在那里文艺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总觉得自已身上有泡面的味道。对了，窗户，好久没开窗通风了……

宇文仲呆滞了一下，就看杨昊开始没头蝇一样乱跑。先开了窗，然后冲进客厅和卧室相接处的那间小到忽略不计的卫生间，一阵水声，然后，某人顶着还往下滴水的头发又冲出来，扑进卧室。

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只听一阵乱响，杨昊已经拖了一个巨型黑色垃圾袋出来，直接拖到门边，开门，然后对着门外姿势动都没动过一下的保镖发了两秒呆，在保镖伸手接垃圾袋时挣扎了一下，又呆头呆脑地关了门。

宇文仲还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抖啊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