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卿反问:“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蜀山时,谁又顾念过同门之谊呢?”
小道童无言以对。
白飞卿说:“滚吧。”
小道童屁滚尿流地跑了。
荆楚和白飞卿勾肩搭背,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你这个蜀山前首席大弟子带路,我们要攻下蜀山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他们正身处蜀山之巅,是制高点,居高临下地一望,山上山下都满满地挤着魔道的人。
正道有余力出战的人已所剩无几了。
梦满满说:“杀了大圣贤,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粉叔说:“大圣贤可不是肉鸡,我们要从长计议。”
白飞卿说:“大圣贤不用我们费心,把他交给魔尊吧。”他的剑直指另一条通向蜀山之巅的山路,“我们要做的,是为大圣贤和魔尊腾出一片清净的死战之地!”
轩辕剑所指之处,是使用了颠覆草企图瞒天过海的正道人士!
蜀山后山,是景幽曾与蜀山七大圣贤大战之地。如今故地重游,却是两般心境。
大圣贤在下棋,棋盘上的棋子纷乱,黑白相互蚕食,势均力敌,谁也吃不下谁。
景幽说:“大圣贤好兴致。”
大圣贤头也不抬,道:“来与我下一盘吧。”
景幽依言盘坐在大圣贤的对面,执了黑子。
两人不像是仇深似海的敌人,也不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他们就像是两个彼此陌生的路人,在一个悠闲的清晨遇到了,闲来无事,便下一盘棋来消磨漫长的光阴。
这一盘棋,从太阳初升下到了夕阳西照,他们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仿佛在这一尺见方的棋盘上厮杀出一个高下成了他们最深的执念。
最终,景幽奇差一招,输了。
景幽并不恼,“本座下棋从未赢过你。”
大圣贤说:“你心思单纯,棋路虽跳脱却不够变化多端,无论再过多少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但是,我们再也做不了对手了。”一颗棋子在景幽手中化作齑粉,他说,“不会再有机会了。”
大圣贤说:“魔尊,你也太狂妄了,你焉知今日一战你必赢,我就必输了呢?”
景幽说:“当年本座失手被你封印,其一是本座轻信于你;其二是你联合另外六位圣贤的法力。可是千年后,本座不再信你,蜀山七圣贤,也唯有你一人了。”他微微低了头,面上染了一层不易察觉的伤感,“更何况,真正的你,早就已经不在了呢。”
大圣贤执棋的手一抖,他把棋子扔回棋碗,说道:“我们总该有个了结的。”
魔尊与大圣贤一战,是《天下霸道》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绝笔,即便在多年后,在这款游戏已过时,被人们渐渐遗忘后,那些《天下霸道》的老玩家们,也不会忘记在这一天,他们见证了一场多么绚烂而盛大的决斗。
风云变幻,江河倒流,这个世界的存在规则在两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的冲击下破裂,重组,再破裂,再重组,循环往复。他们每一次出招,都会引发一场灾难,他们每一次交锋,都会让天地为之变色,他们的每一次转身,就会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
这是前所未有的盛况,这是世间最强的二人用自己的剑,自己的血,来亲自斩断属于他们的恩恩怨怨。
景幽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他和大圣贤在蜀山的初识,彼时他方出魔界,尚懵懵懂懂,一见到大圣贤便惊为天人,只觉那样的容颜与气质便是人间最美的景致了。
他想起他与大圣贤说的第一句话,他说:“本座是魔界尊主,你愿意和本座成为朋友吗?”
他想起他与大圣贤在盛开的桃花树下对弈,他也想起他们深夜对月饮酒高歌。
那是他最纯粹最快乐的年少时光,那是他与他的第一位朋友的共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