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久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吃吗?”
“……”
停顿了好一会儿。柏里突然想到什么,眼底闪了闪,一只手握着陶瓷兔子,另一只手伸出去,力度很轻地摸了一下蹭到脚边的白兔柔软的皮毛。
“我以前也,有一只,这种。”
他说,“兔子。”
那是一只真正的兔子,跟脚边这只一样,鲜活柔软。
被买回家是因为他爸突然想画。一个上午过去,它的使用价值就结束了,被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时候他上小学。放学后回家看到觉得很可怜,就偷偷捡了回来,养在自己房间里。
兔子很乖,定时来打扫房间的阿姨人也很好,跟他一起讨论怎么把兔子养得更健康漂亮。每天晚上写完作业,他可以待在兔子笼前很久。有时候聊天,有时候靠着笼子睡觉。有时候就蹲在笼子前看着兔子吃东西,蹲得脚都麻了也觉得很开心。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上学去时他忘了锁门。课上到一半时才想起来,强忍了一上午,午休时偷偷翻墙跑回家,却发阿姨已经被辞退了。
爸爸第一次把他叫进了画室,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兔子的皮活生生剥了下来。把血淋淋的兔子尸体画了一幅画送给他,笑着看他,问好不好看。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眼神。像是在说他根本不配拥有那么鲜活美好的东西。
柏里一直留着那幅画。好让自己记住,在那个男人眼里,自己除了会说话以外,跟别的什么动物都没有区别。如果惹他不高兴,或许也会被剥掉皮,当成血淋淋的模特被画到画里。
不要对他有任何父亲的期待。
因为他从来没有作为父亲期待过他的降生。
也不要有什么过分珍视的朋友。
因为不管是兔子,还是慕羡。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拥有朋友,那些会给她们带来的伤害都是真实的。
是因为接近自己才会被波及,受到伤害的。
这是段独一无二的回忆。除了当事人,他连对慕羡都没有提起过。当下却断断续续地,尽力地说了出来。
他说完后一眼不眨地看着温良久,带着不自知的紧张,把手里的兔子挂件握得更紧。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当成个奇怪的人,却又悲哀到无能为力,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被当成个奇怪的人也无所谓了。
我把这段回忆交换给你,来偿还你珍贵的好意。
柏里无声地望着他。
……谢谢你。
但我该走了。
“你怕你爸把我的皮也剥了画画?”
温良久像是完全没有意会到他眼神里传达出的内容。听了那么诡异的故事,表情却一点都没变沉重。略一想,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跑得绝对比兔子快。”
饶是心事满腹,柏里却还是被他的轻快语气逗得忍俊不禁,“这我倒是,相信。”
“是吧。”
温良久笑着看着他。燃烧在眼底的明亮笑意,也一同倒影在他的眼底。
“那,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