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伏在床上止不住地咳嗽,生理性的泪水流满了整张小脸,他的样子很狼狈,纪千看着唐宁这番模样,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团被口涎打湿的麻布,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
他在这么闻着,那伏在床上的人终于艰难地抬起眼,眼里都是迷朦的雾气,如果不是那手脚还被麻绳束缚着,纪千真的以为这个人会变成山间的一缕精怪消失不见。
那好看的眼睛眨了一下,落在他手里的那团麻布上,那个人又怕又厌恶地重新瞧了纪千一眼。
纪千上前帮这个人解开了绳索,对方本能抗拒地将脖子往后仰,刚一解开束缚获得自由,那个人就拼命往后面躲,他手脚被绑了太久,似乎四肢都麻痹了,连后退的动作都做不好,软绵绵倒在了床上。
纪千上去要脱这个人的衣服,唐宁慌张地又蹬了他一下,纤细的脚踝上布满红痕,像是缠着红绫,好看得让人想碰一下。
“别...”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发着一点颤,“我、我自己换。”
眼睛快要哭了。
脆弱到一碰就会碎似的。
“求求你了。”唐宁哭着道,他早知道自己会受限在这个人手里,当初肯定不踹那一脚,不,他就不应该开门。
在唐宁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那个村民把嫁衣递给了他。
唐宁又小声哀求道:“你转过去,你转过去好不好?”
对方看了他许久,又转过了身。
唐宁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发现果然没信号后,他拿起了他之前就在这张破床上看中的一个烛台,这张破旧的床上堆满了各种结婚会用的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年份,而这个铁质的烛台最结实。
唐宁努力握住了烛台,他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唐宁不断深呼吸着去调整,他小心翼翼站了起来,颤抖的双手死死抓住铁烛台,那个村民还是背对着他。
唐宁真的好害怕,害怕对方的后脑勺会突然变成长了五官的人脸,怕这个人的脑袋会突然出现在手上。
他一边害怕到疯狂掉眼泪,一边高高举起烛台,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了这个坏人的后脑勺!
“砰!”
眼前人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后脑勺,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摇摇晃晃了几下,并没有倒下,而是缓缓转回头,看向了握着烛台不断发抖的唐宁。
完了。
唐宁心里一片冰凉。
“你力气太小了。”
血一直在流。
“而且我身体从小就比别人要结实。”
唐宁的眼泪也不停在流。
四目相对间,明明刚才是这个人用东西砸了他,纪千却奇怪得一点也生不出脾气,他的头有点晕,纪千将沾满血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又看向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唐宁,“你自己换衣服吧,我怕弄疼你。”
唐宁崩溃地小声啜泣起来,刚才是他拿烛台砸了纪千,手里还握着凶器,可他现在这幅样子却让纪千有一瞬间想过把刀递过去,告诉这个人该往他身上哪里捅。
也许是这个人力气太小,还需要他握住对方的手,手把手帮对方捅进去——
好像真的是什么会哄骗人心的精怪,即使是死在他手上,也能让人心甘情愿。
“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唐宁红着眼睛问。
纪千摇了摇头。
如果这件事只关系到他一个人的生死,他愿意放这个人离开,可现在是整个村子的生死。
唐宁捂住了脸,他喃喃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纪千没有回答,他将手上的血随意擦在了身上,擦干净了,又重新将嫁衣递给了唐宁,“你不要不听话了,不然我就帮你换。”
唐宁害怕地点头,他一只手还抓住烛台,一只手小心翼翼伸了出来,抓住了血红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