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呆了一下,他一时间没能叫得出口,倒是一旁的白无良能屈能伸道:“爷爷奶奶,你们还认识我们吗?”
“你们不就是那个废物的朋友吗?”周母讥嘲道。
在最开始进入周家,唐宁听到周父周母这么说周康时,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他和周康只是普通的队友,那股不舒服的情绪并不会格外浓烈。
但唐宁进入了周康的回忆,他见过那位可爱的小朋友。
虽然对方总是试图把零食喂给他,还在作文里给自己抬辈分要当他的爸爸,但唐宁还是认为小周康是一个挺不错的小朋友,字写得好看,学习勤奋,能独立地上下学,也能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他不是废物,他有名有姓,叫周康!”唐宁忍不住纠正道。
“这还不废物?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靠父母养,离我们他生活就不能自理,有个故事叫什么来着?”
周母捧起汤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她说:“从前有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汉,有一天他的父母要出远门了,担心他会饿死,就特地烧了一串烧饼,拿根绳子串起来挂在他的脖子上,叮嘱他饿了就低下头吃烧饼,结果他还是饿死了,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唐宁和白无良没有回答。
周母也不需要玩家回答,她大声道:“原来是那个懒汉低头只能吃到烧饼的上半部分,他懒得伸手把饼翻一下,就这么活活饿死了!”
这个故事一讲完,周父和周母就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他们笑得太厉害了,一副沾着菜叶的假牙掉了出来,没了假牙的周父就是一个瘪嘴老爷爷,他皱眉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赘肉将他和沙发连接在了一起,让周父无法自己去捡地面上的假牙。
他眯起苍老的眼睛,那眼里全是算计,“谁帮我捡假牙,我就给谁一百块钱。”
没有假牙,这短短一句话他说得漏风难听。
是和之前捡钱时差不多的任务。
唐宁看向白无良,他负责抱猫咪,白无良负责拿盘子,白无良手上有八个盘子,完全够去帮周父捡假牙了。
不过真的会有这么容易吗?
白无良对唐宁点了一下头,轻声道:“我去。”
既然白无良有了自己的决定,唐宁肯定不会阻止,他看着白无良将瓷盘放在垃圾堆上,瓷盘是白色的,白无良浑身上下也都是雪一样的白,他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一边优雅地弯腰摆放瓷盘,一边低声道:“刚才那个故事确实很好笑。”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话茬,周父周母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两个肉山在不断颤动,震得沙发在地面摇晃。
“最好笑的是那对父母。”白无良的这句话让掐住了怪异的笑声。
白无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两道快要化为钉子的目光,继续道:“真是失职的父母。”
两位臃肿的老人阴沉可怕地反驳道:“父母已经对他够好了,都把饼挂在他的脖子上了。”“难道真的要父母把饼放在他嘴边给他吃吗?!”
白无良放下了第四个盘子,“正常的父母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宁愿饿死也不肯翻饼的性格,这不是父母教育的失职又是什么?”
周父愤怒地拍着桌子:“有些孩子就是这样!就像我垃圾桶旁边捡到了一只土猫,无论再怎么精心喂养,它都不可能变成品种名贵的布偶!”
第五个盘子落在垃圾堆上,是一片恶臭垃圾里难得的纯白,白无良颔首道:“确实,他确实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布偶。”
占了上风的周父得意地耸了耸肩,他伸出手抓起一个盛满美食的瓷盘,听白无良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本应成为一只猛虎。”
这句话一说出来,周父和周母准备进食的动作齐刷刷一顿,白鞋踩在白色瓷盘,弯下腰的白无良没有去捡近在咫尺的假牙,他突然将手中的两个瓷盘飞射而出,精准击中了行动迟缓的周父周母。
“啊啊啊啊!!!!”被盘子打中的怪物发出愤怒的嚎叫,它们的身体犹如极速充气的皮球,以一种无比恐怖的速度膨胀起来!
然而白无良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波澜,他一只手拿起了最后一个瓷盘,将盘子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白无良身手矫健地借助瓷盘站在沙发上,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单片眼镜,另外一只手抽出了干净的手帕。
“明明就是一只老虎,只是您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才分不清老虎和猫的区别。”
他就像一位尽忠职守的执事,用手帕捂住了周父的右眼,再将镜片毕恭毕敬放在了周父左眼前,“您请现在再看一次。”
镜片后总是被脂肪堆积遮挡的浑浊眼睛透过镜片,看向了唐宁抱着的胖橘猫。
捧着美食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沾满油垢的双唇不断颤动,吐出了重复的字眼,“不可能、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