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颖快乐地高声道:“谢谢娘娘!”
“娘娘,平时若是有事,我可以来找您吗?”在景坤宫和曲承遥一起用完午膳后,谢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会奢求太多,一个月能见一次就可以啦。毕竟太后娘娘很忙,她父亲一年也只有空见她几面呢。
曲承遥垂眸沉思了一下。
“这一个月,想必你已经适应了宫中生活,可以开始定省了。宫里的晨省一贯是免了的,你晨起要去上学,我要去上朝,也不必麻烦。从明日开始,酉时正来我宫里昏省,聊聊今日学了些什么,生活中有什么麻烦也一并告诉。记住了吗?”
每日昏省!
在谢家时,她也需要每日早晚拜见老太太,那简直是苦不堪言。因为老太太总要挑她的茬,要不就是几个媳妇一起向老太太告另一个媳妇的状……小辈听得直打瞌睡。
总之,谢颖特别不喜欢。
可是,现在可以每天拜见太后娘娘!
她可以问太后娘娘问题、看到太后娘娘的脸、听到她的声音,有什么困难,太后娘娘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替自己解决。她不必再握着报春花香囊,想着太后娘娘今天心情怎么样了!
这就仿佛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她的脑瓜上,她高兴的恨不得原地转圈圈,岂有不快乐照办的理?
于是谢颖小鸡啄米般点头:“记住了,娘娘。”
“那间书房里面所有的书,你都可以拿去看,不过,一旬只限一部。而且,要记下读书心得,呈给我看。”
谢颖欢喜应下。
梦想中的一切,一下子都实现了,她甚至有种不真实感,手在桌子下暗暗掐了几下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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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鹤,字柏蚺,寒门士子,为学二十七年,在寒门中颇有名望。
他著书、为文、作诗样样出类拔萃,可惜,就因为并非出身门阀,多年没法入仕、践行兼济天下之道。
经赏识他的好友县丞引荐,他才做了一个小邸吏,负责整理文书,编撰邸报。这是份枯燥无味的工作,但他做得分外用心。
他会把如山的公文分门别类整理,按日期、按缓急、按部门排序。他会记清楚每一个公文的数据并脱口而出。上司说出一个月份,他能列出每一样政令。
他为了更好地撰写邸报,研究农桑、水利、冶金。他不能把含糊的报告交给帝都,一个数据就是一群百姓的生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同僚们纷纷升官,而他,除了上司一句不咸不淡的夸赞,什么也没有。他发现,上司也许从未仔细看过他写的东西。
他意识到,寒门,在大楚,无论再努力,也是没有出路的。
同僚中有门阀旁支子弟,到点就去酒肆喝酒,把额外的工作丢给他做,他忍了。因为他要养家,他有妻,有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冲冠一怒洒脱离去的事,不是他该干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怀疑自己的梦想在一点点湮灭。
转折发生在前年,新帝刚刚登基,曲太后摄政。
那一日,他拿着早点花卷进衙门,疲惫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整理堆积的高高的文书,门房却通报:京城有人来找他。
他迷茫地抬头,看见一个黑衣英武男子,走进来,对他说:你撰写的邸报,被上头看见了,上头很是赞赏。宫里召见你入京。
狂喜淹没了他。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经过他的脑海——他要整治基层贪官污吏,裁撤冗官,他要整治水利,他要改善民生,他要让寒门士子,都能够有做官的资格……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带着家人收拾家当进京了。他们并没有收拾很久,因为家当只有一堆书,和一些破锅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