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掸了掸蹲下时华服上沾染的尘埃,回到案前。
湖蓝色的精巧小香囊安安静静摆在桌上。
她拈起来,仔细打量了片刻。
——辟邪香囊。
小孩子才戴的东西。
难得的是针脚细密,而且塞的鼓鼓囊囊的,还绣了一朵小小的报春花。
袖口上的泪渍还未干,此刻香囊香味扑鼻,让她以为仿佛是袖口上的泪花散发的芳香,疲倦得到片刻的疏解。
一天的怫郁都消散了。
曲承遥把腰间的羊脂玉佩摘下,丢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系上了“小孩子才戴”的香囊。
罢了,不能让那孩子失望。
约定比试的日子到来了。
浣溪苑正堂内,两位正六品侍讲坐在一边,作为评审。这二位俱是头发花白的老翰林,在翰林院里有一定资历。
赵凌朝递出了自己的答卷,边递,还斜睨了谢颖一眼,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可是他和房师商讨、磋磨了整整半个月的结果。
“格物致知”这题的道理,百年前已有圣人阐释,只要照本宣科就够了。因此,出彩之处,一定是在文采。
他的破题绝对准确,而遣词的精细、语句的华美气势,绝对无可指摘,叫人眼前一亮。
欺负的就是豆芽菜——任她再聪明,初学三两个月,也没法写出漂亮的语句、大量引经据典吧?
若是她写了,那么可以直接判定是作弊,是由老师代笔!
谢颖静静看着他嘚瑟。
二位侍讲传阅了赵凌朝的答卷,时不时交换意见、窃窃私语,还用红笔勾画了很多地方。
良久。
“陛下的文章,属实是文采飞扬,上乘佳作。关于‘格物致知’的道理,陛下阐释的非常纯正,可见陛下有一颗仁而好学的向圣之心,平日里是下了苦功的。望陛下能格尽外物道理,诚意正心,成为尧舜那样的明君。”
赵凌朝满意了。
后面的废话不提,前面的简单概括一下,不就是夸他文采好,仁慈,勤奋么。
等赢了以后,肯定原样复述给母后,向她讨赏。
那半个月的假啊,他一定要撒娇讨要过来。
谢颖的文章被接了过去。
薄薄一张纸,两位侍讲刚拿到手里,就忍不住皱眉。
“这个字……也太一般了。”
谢颖从识字到练字,只有不到三个月而已,但她什么也没解释。
“一般”,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飞跃。
两位侍讲继续阅卷。
一开始,他们的表情尚算平静,只是微微不屑地皱眉。
越往后看,他们的神情,就越发夸张。
一个年轻些的,眉头皱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鼻孔却翕动、张大。
一个年老些的,脸庞充血般,胀得通红,伸出手指着谢颖,“你……你……”
赵凌朝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豆芽菜这文章,到底能写得多烂啊?
是不是方玉米那小子,手气实在太烂了,抽的这个题目太难了?玉米那个假正经就是不靠谱。
他心里难得对谢颖有了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