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二十三,距离被定义为恐怖袭击的爆炸案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明石龙吾的办公室也成为了攻坚阵地般的存在,流水般的文件不断进出,各个科室的汇报人来了又走,唯有咖啡机和能量棒可以在办公室内久留。
再次喝干一整杯咖啡,明石龙吾推开所有窗户,把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贴在白板上顺便整理起思绪,整间办公室被上午的阳光和风填满。过于疲劳的精神对破案毫无益处,连轴转后的休息反而更为有益,所以警员们一大早都被他赶回去小睡,而他作为专案组的负责人,显然没有宽恕自己的意思。
作为警视厅的刑事部参事官,明石龙吾的工作主要是帮助刑事部长处理日常工作和辅助大案执行指挥,有时还包括特定的事务,例如特殊组织犯罪对策等。而这次的爆炸案因为事发突然,刑事部长不得不被问责,真正的权力被下放到刚回东京的他手中——
明石龙吾对着白板上纵横的线索沉默。
真是场意外而巧合的大案。
他把目光挪到第一组照片,来自三天前的取证。凌乱狭小的房间内一名男子被捆在椅子上,面目惊恐,右手成拳攥着一支画笔,他的对面是被涂成了深红近黑的画布,这名受害人的身体没有任何伤情却依旧死亡,但画布也只是用了普通的颜料上色而非血液。另一个镜头是扔在画家工作台上的一封深红色信函,内容却只有一个打印出的汉字,“爱”。
第二组照片是婚宴的摄影师偶然拍到的。根据证词,在两天前,新郎作为设计界的新锐上午还在外面工作,晚上婚礼即将结束时才忽然倒地,而在送医途中直接休克死亡。而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同样发现了一封正红色的信函,内容仍然是单调机械的一个汉字,“爱”。
最后一组照片,是一辆报废的黑色suv,来自于昨天下午那场涉及到了铃木家二小姐的爆炸未遂。昨天所有杀人案中均未找到类似信函,但如果扩大到杀人未遂呢?虽然现场并未找到任何类似的纸制品,然而假如是意外失误,会不会原本信函放在了车内?或者不是凶手恶意留下的痕迹,而是提前寄出的死亡函告?
他可能需要一点帮助来确认某个想法……尤其是涉及到铃木家这种财阀。做出决定后便不应再犹豫,明石龙吾干脆地播出了电话,而几乎是立刻对面就接通了:
“空也,现在方便吗?”
“……稍等。”对面嘈杂的背景音逐渐衰落了下去,似乎来到了安静的地方,“好了学长,有什么事吗?我想我们还有五分钟。”
“你们也出动了?”明石龙吾一挑眉,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暗示,“不过我想我们恐怕不是同一个案子吧?——还有空也,你怎么一紧张又开始叫我学长了。”男人的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些微无奈:“不是说好了叫明石桑就好吗?”
“啊,抱歉……不过明石桑很敏锐呢,但是再多说我可就渎职了。”对方挠了挠头,“您又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了吧,和昨晚的恐怖袭击有关?”
“是的,公安笠间空也先生,我想请你帮忙的是——”明石龙吾凝视着自己警帽上的樱花,最后还是慢慢地说了下去。
“——尽快搜查铃木家的别墅。”
电话对面空白了两秒,名为笠间空也的男人严肃了起来,此刻他不是明石龙吾相熟的学弟而是一名在职公安:“明石龙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吧——你能替这个决定背负一切吗?”哪怕是公安,铃木家族这样的财阀也不在他能随意对待的行列。
“我很确定——这次上面的压力异常的大,如果我不能尽快破案,倒霉的就不止我一人,下面那些无辜的警察也要被充作派系斗争的牺牲品!”明石龙吾很少有那么愤怒的时候,但是被人当作工具博弈而不能反抗的阳谋实在令人恶心,“那些该死的革新派已经急功近利到了吃相难看的地步,我必须抢在他们前面避免更离谱的文件下达。”
守旧派已经在衰落,但毕竟曾手握大权那么多年,革新派即使试图取而代之也未必稳操胜券,所以他们用一切手段争取所有可以争取的力量和支持——包括原来一直保持中立的明石龙吾。他们在缓慢地施压。
笠间空也头痛地按了按鼻梁,声音却难掩笑意:“好,这个忙我帮了。放心,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我的协助人已经去过了,具体情报在我的电脑里,下午一点前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