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凭有些失望,道:“为何不说?”
他能看得出虞洲的隐瞒。
虞洲没说话。
胡凭叹了口气,又问:“你可有不适?”
虞洲眼皮子沉了沉,她一夜未睡,面色十分苍白,喉音在唇间辗转,还是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垂着眼。
胡凭并未介意,只是深深的看着虞洲,重复她曾经的回答,道:“你说了不怨她的。”
老人家语气和态度都很平缓,虞洲一愣,呼吸顿了顿。
胡凭没再追究,只是让虞洲出去,叫外面的人不许进,要直到他出去了才可以进来。
几人在外面等。
酒酒问虞洲:“仙尊叫你做什么?”
虞洲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最该问的唐书只是落了几道眸光,却只字未问。
酒酒不满虞洲不答和她轻慢到几乎漠然的姿态,道:“喂!”
唐书看了一眼酒酒,酒酒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没人知道胡凭关上房门后做了什么,窗边偷听的灰奴什么也没听见。
只是约三炷香时间,出来后的胡凭沾染满身药香,混合着极淡的血腥气,遥遥望了眼碧空如洗,单手撑着腰,伸着懒腰道:“……人老了啊。”
他说人老了。
他胡须、头发斑白,可分明是元婴期的修为,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疲态。
从那年,从扶春落成后起就渐趋于疲态,修为不再精进。似乎是命中注定,于是他一头抛弃修为增进,学起医道,尝百草、炼百药,专挑将死之人施以援针,救得过来救活,救不过来就死。
——如今竟已这么多年了。
胡凭对上唐书的眼眸,那双眼眸情绪交错,似有百感交集,疲倦笑了,道:“阿棠无碍,大抵能醒了。”
唐书匆匆往房间去的脚步却停顿,神情复杂的看向年岁比她和她夫君小、却已经苍老十足的师弟。
“……多谢师弟。”
胡凭缓缓笑了:“不谢。”
他答话变得很慢,二者间,岁月的气息缓缓流淌。
唐书走进房里,而戚烈叫走了晏池与林琅。
扶春接下来许是会有大动静。
而唐书心里有数。
床榻上的戚棠气息不见弱,唐书知道,她大抵过了这一劫。
胡凭一步一缓走了,戚棠并未立刻清醒。
酒酒绕在床边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自家小姐:“我再去问问胡凭仙尊,小姐怎么还不醒?”
虞洲在一旁看着,唐书说:“不用去。”
酒酒道:“夫人?”
唐书只是温柔的坐在床边,低头看自己女儿:“等吧。他说了无碍就是无碍,说了会醒就是会醒。”
她一贯是威严的,却偏偏对自己不争气的小女儿总是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来。
酒酒说:“那我去小厨房煮点粥,小姐醒了就可以喝。”
唐书道:“好。”
待酒酒走后,唐书只看了虞洲一眼,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被翩然从门口进来的小鹤吸引了目光。
这小鹤并不多见,虞洲只在戚棠身上见过,却没问过。
戚棠也当这是扶春常见的传递信息的小法术,不曾主动提起。
唐书知道,那是胡凭的小鹤,抖下荧光,落成的字句是——“让虞洲来药园。”
唐书抬手,将纸条收进衣袖中,叫虞洲:“去吧。”
虞洲被胡凭叫去了药园子,她到的时候,老先生躺在摇椅上……像是寻常普通人家才有的长辈。
胡凭又给她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