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其实周斯年早已经不这样了。

他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学校里呼朋引友像什么校园明星一样,他的人生出现了太多的新角色,以至于陈旧的其它,占据的部分只能越来越少。

“只有我还当我们两个像小时候一样。”双胞胎好就好在,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不必担心到一个地方没有朋友会孤单这件事,因为他们总有彼此,“我当他会一直需要我,但我现在才发现,他没有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温拾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这句话才开口反驳:“斯言,不可能的,你们两个都是彼此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无法替代的,你失去斯年多难过,斯年失去你就会有多难过。”

“他才不会。”周斯言冷笑,“他一直都记恨我,才会一直把那件事记在心底,这种时候还埋怨我在妈妈肚子里抢了他的生存空间,用脐带缠了他的脖子。”

就算那只是婴儿先天性争夺营养的生存本能,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可那时候小小的周斯言在得知自己差点害死哥哥时,仍觉得天都要塌了,那时候他哭的简直要晕过去,接连做了快两个月的噩梦,大人说什么哄什么都没有用。

他差一点点就没有烦人精似的哥哥了。

那时候周斯年天天和他挤一张床,每次看周斯言红着眼睛醒过来,都要先哈哈大笑,再扮鬼脸,最后抓着周斯言的手在自己身上确认,“你看看啦,我是热的,是活的!别害怕了!梦都是相反的!而且,就算让我把所有的营养都给你!我都愿意!心甘情愿,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周斯言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连在幼稚园午休,都要和周斯年挤在同一张狭窄的小床上,而周斯年也很大度让出自己一半被窝,一边嘲讽弟弟是个胆小鬼,一边把人抱的更紧。

“所以,小舅舅,你觉得到底那时候的话是真的,还是现在的话是真的?”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愧疚,多害怕,却还是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为什么,小时候心甘情愿安慰他的那个人,变成了主动伤害他的人呢。

或许一直都心有怨言,只是找不到一个出口发泄,仅此而已。

“生气时候说出口的话不能当真。”温拾很清楚,说出那种话的周斯年也在难过,伤害了弟弟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和快感。

周斯言用手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才是真心话。”

“那你昨天说的那些就是真心话吗?”温拾蹙眉,分明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什么难听讲什么,这样才显得自己不落下风,“你说的也都是气话,又怎么断定斯年说的就是真心话?”

“你有什么难过的,想说的,就直接去和斯年讲,直接去问他。”温拾自己活的像是个锯嘴葫芦,但劝人可一套一套的,“什么都不说,在这里胡思乱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

而且,估计周斯言主动给周斯年台阶下,后者肯定要感激涕零连滚带爬扑过来。

温拾的判断半点没错,在他把周斯言拉到周斯年卧室门前敲响房门后。

而病恹恹无精打采的周斯年一打开门,看到他明显落魄的弟弟,眼睛就红了,“你真是,敢在家里抽烟,妈知道要打死你。”

“要你管。”周斯言这人,对谁都多给几分面子,多有几分随和,刚刚在花园里跟温拾都快梨花带雨了,站到亲哥面前又穿上了盔甲。

“不要我管你跑来干嘛?小舅舅,你看到了吧,他对我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对我一点都不好,随便对谁都比对我好。”周斯年也委屈,弟弟对别人都以礼相待,对他就刻薄的像条酸黄瓜。

温拾看出来了,周斯言这人似乎就不太会表达爱和亲近,越是他在意喜欢的对象,他越要表现得好像没有半点多余的关切,表现的嫌弃,来遮掩自己心底的真情实感,就好像爱意被人窥见,是一种丢人又显得脆弱的事一样。

于是,刚刚听外甥念叨半天的温拾主动当起传话筒:“斯言刚刚说,你才是不在意他,你身边那么多朋友,少了他也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他了?我哪次出去玩儿不叫上他?我就连约田甜去滑旱冰都要抓上他”没有人比周斯年更黏自己兄弟的了。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以周斯年这样去哪都得通知周斯言的性格,找个女朋友一准要闹脾气。

周斯年则讲:“所以嘛,我这个女朋友呀,一定是我弟弟认可的,他们俩也能当朋友,这才行。”

“斯言,听到了?”温拾问。

“这算在意吗?”周二少眉一皱,“不过就是顺手的,带着我出去,然后把我扔在一边,和别人唱歌划船,这是在意?”

“那要怎么样?我让你来唱歌划船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你不唱不划?”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娱乐场所,我就想在图书馆里看书,在寝室背法典,你不知道吗?”

周斯年语塞,这就是书呆子吗?这就是学霸吗?他真不知道啊!

“看吧,你就是不知道,你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没我你玩的还更开心,对吧?”

“你胡说什么”周斯年瞠目结舌,被周斯言的胡搅蛮缠气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