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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越来越急,院中的芭蕉叶被打得瑟瑟缩缩,众多叶子都缩了卷,唯有一片依旧舒展在风雨中,因着无遮挡之物,雨点砸得愈发肆无忌惮。

竟仍丝毫不曾弯折。

不过须臾,狂风散去、雨势渐弱,那片芭蕉叶茎摇摇欲坠,终是难承其重,坠入泥中。

哪怕坠下时,叶片依旧傲然。

又一道银电闪过,少女猛地惊醒,倏然坐起,银光霹雳,一双桃花眼在朦胧的夜里愈发明亮,只是漂亮的眸子中却盛满了锐利的寒意。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秦姝意伸出手覆在双眼上,依稀可觉清浅的温热,摁向腕间,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垂下眼睫,心中大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甫闭上眼,种种往事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如云如雾般渺然,却又如刀如箭般冷硬,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凄冷的宫殿,毅然走向那冲天的烈焰。

她嫁与萧承豫,成了他的妻,自此二人荣辱系于一处,她一不渴求荣华富贵,二不向往滔天权势,最初也只是想和他,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可她渐渐看到夫君藏在眼底的勃勃野心,秦姝意想,自己是真的爱昏了头,才会在先帝磋磨他时,去求父亲作保。

三试及第、风光无限的兄长也因着这层裙带关系,放弃入仕,转而做了三皇子幕僚。

秦姝意的眼角流下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聚到下巴上,又滑入衣襟,冰凉的泪不见踪影,只余胸腔中憋着的一簇暗火。

对萧承豫,她自觉问心无愧。

无论是妻,还是臣。

可她心中却蔓生嗔痴怨恨。

恼怒一腔真心,所托非人,其痛宛如剥肤;愧对阖府上下百人,为这桩孽缘陪葬;更无颜面对为她横死牢狱的血肉至亲。

生前短暂的回忆不可控地涌入脑海,是新封为贵妃的卢月婉闯入冷宫示威,高髻上簪金插玉,愈发显得华贵,那张娇妍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而她却发髻散乱,被衬得形容狼狈,仰头直直地看着浅笑嫣然的女子,软缎鞋踩在手背上,力道却几乎要将她整只手碾碎。

卢月婉来回用力,听到一声“咔嚓”脆响,才心满意足地撤回缎鞋,看见面前人拼命忍耐痛意,细眉皱起的清丽面庞,讽刺道:“不愧是秦家嫡女,当真是让人心生爱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