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劳累,需要休息。”曹闲月道。
“那就好,长延这回也是遭了无妄之灾,竟被郓王逼着跳水脱身。”曹郁气愤的握住拳头。
眼下曹闲月对郓王做不了什么,因此不想多谈这件事,直接引入正题道:“大哥这次过来,是不是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查到详情了?”
曹郁颔首道:“没错,我查到了……”
曹闲月及时制止住了他的话头,拉着曹郁来到书房中,避开耳目后,才让他接着说下去。
“我去了长延的祖籍,找家中相熟的官员帮忙,调出了十几年前的卷宗查看。原来长延家中原本也是一方大户,他的父亲名为谢景存,奶奶名为林氏,家中世代为商,门户隆极一时。”
曹闲月点点头,这些消息和林老太太天天嘴里念叨的东西是一致的。
“他的父亲读过些书,奈何屡试不第,只好弃文从商,担起家业,偏生有些爱好,喜欢吟诗作画,收藏旧物,借着家中财力藏了不少珍品在家中。其中据说有一幅青绿山水乃是唐代山水名家李思训的真迹,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曹郁略顿了顿,接着道:“谢亲家公甚是珍爱这幅山水画,不仅将它深藏在家中,不以示人,就连有达官贵人想要出高价买下这幅画,也通通都被谢亲家公婉拒了。”
他瞧了曹闲月一眼,犹豫道:“正是这幅画给谢家招来灭顶之灾。”
自古以来,凡是稀世珍宝,就总能惹来不断的是非和争抢。无权无势的人家守着这么一幅名画,无异于引狼入室。
所以曹闲月一听到画,就已经想到了它被人强取豪夺的可能,并不讶异,平静问道:“然后呢?”
“后来,那方州县的县官对那幅画产生了觊觎之心,几番伸手向谢亲家公索要,都被谢亲家公严词拒绝了。县官一不做二不休,勾结匪寇,劫了谢亲家公运送货物的商队,再以谢亲家公私下资助匪寇银粮,为虎作伥为由抄了谢家,并抢走了那幅画。”曹郁绷着脸道。
书房内的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不止是曹郁绷着脸,就连曹闲月也抿紧了唇。
曹郁喘了一口气,略加放松的继续说道:“后来,谢亲家公因为这件事吃了牢狱之灾,出狱后没有多久,便郁结于心,憾然离世。死后留下一子,便是长延。林氏也因为家中变故和亲子离世的双重打击下,变得疯疯癫癫,不省人事。”
“在谢亲家公去世之后,那县官仍不停刁难谢家各种亲友,不久后,谢亲家母就被逼着变卖了为数不多的家产,拖家带口来到了徽京城中……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事。”
曹郁说罢,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怜悯起了自己的这位妹夫。
曹闲月之所以想到让曹郁去查这件事,正是那日林老太太被喧闹声吓到之后,张口说的那些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既是因为心下好奇,也是因为想更加了解谢棠一些,所以她就拜托了自己的大哥去谢棠的祖籍查查看林老太太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想到不查还好,一查竟然扯出这么多是非。
百感交集的曹闲月将前因后果都捋了一遍,立马发现了一处蹊跷,询问道:“大哥怎么知道是县官勾结匪徒的?”按寻常道理,就算县官再笨,这种事应该做的滴水不漏才是,怎么会让自己的哥哥轻而易举的查到?
“因为……过了几年,那位县官便因其他事情被革职查办,顺带查出了他和匪寇勾结和谢家的这件事,罪上加罪,最后被全家流放到了岭南,现在约莫是死了吧。”曹郁说到最后,缺德的笑了两声,语调也变得轻快了起来:“这也算得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是惹,这样子即便谢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用太过想不开,寻思什么复仇之类的,曹闲月刚想松口气,就听见曹郁皱着眉头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曹闲月问道。
“不过,引起谢家遭受灭顶之灾的那幅画却不知所终了。”曹郁道:“在县官抄家的账目中,并没有看到那幅画的踪迹。”
“县官罢官后,他家的家产大部分充了公,单从那些被抄出来的东西可以看出他应该并非什么附庸风雅的人。倒是有不少他与上官来往人情的信件,信中提及了一些送画的事。”
“所以我怀疑那幅画是被他用来讨好上官,交换人情了。”
曹闲月很快明白了自己大哥的意思,问道:“他的上官是谁?”
“那一年蔡相刚进士及第不久,正任地方官,那县官的上司正是他。”曹郁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我所料的不差,此时那幅画应该就在蔡相府中,或被他送给了君上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