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婚后一段时间相敬如宾,对彼此都客客气气,后面家里催要孩子,霜梓涟出生后,原本相安无事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矛盾多了起来。

霜鹤穹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不擅长吵架,更说不出骂人难听的话,很多时候,他都是用沉默来面对柯尘钰,柯尘钰教养在身上,再怎么吵也要顾忌体面,所以很少会和他发生正面口角冲突,因而,不同于别的夫妻吵架摔碗摔筷破口大骂闹得轰轰烈烈,她们基本都是打冷战。

自打霜梓涟有记忆以来,家里的氛围就比较沉寂。

某天晚上却一反常态,客厅吵得很,霜梓涟在房间听着不太对劲,打开房间门探出半边身体,走出去没几步,放着茶壶和茶杯的盘子从旁边高桌摔下来,里面的热茶水泼出弄到霜梓涟身上。

茶杯在地面碎成许多小块,霜梓涟右半边身体的衣服瞬间浸湿一大片,当时夏季,穿的短袖,右手手臂没有衣物遮挡,烫伤最为严重,又由于茶壶是从跟她个头差不多高的桌上掉下来,导致右脸的一小块皮肤也被殃及,瞬间红起来。

见状两位大人顾不得刚才发生的矛盾,立马带她先去把烫伤的地方用凉水冲洗一遍,紧接着就带她去医院。

全程霜梓涟没落一滴泪,疼得不行也只是咬着嘴唇忍,上完药后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皮。

手臂烫伤对于夏季要穿裙子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一件糟糕的事情,更何况是脸,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对于十一岁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观念的霜梓涟来说,简直就是道惊雷劈到头顶。

医生安慰她每天按时上药后续保养好不会留下疤痕,但这种安慰的话也只是起个心理作用,霜梓涟每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右脸颊上那块烫伤的地方都无比郁闷。

柯尘钰和霜鹤穹又在暗暗争吵,互相责怪为什么要把一壶刚烧开没多久的茶水放在桌子边沿,两人说话音量不高,甚至担心邻居听到特地压低了一点,坐在沙发你一句我一句,耐心极为高,无论吵到什么话题都能保持着语速的优雅,不听语气的话根本看不出两人在吵架,但霜梓涟隔着一道墙,仔细听能听出她们语气中的夹枪带棍。

她把房间门轻轻打开,脚步停在门口,拿着镜子的手垂在身侧,父母的声音带着一股低气压传到她耳朵。

“你别跟讲那么多,我现在要不是为了涟儿,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讲,直接离婚。”

“我不想让涟儿在单亲家庭长大,被别人知道笑话你母亲或者父亲不要你。”

“既然都是为了孩子,你跟我吵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跟我吵难道就不会影响孩子吗?她快期末考试了,能不能让她有个安静的环境复习,昨天是不是你说话大声了,你不说话大声能让孩子听见,孩子没听见为什么要从房间出来,不出来能被茶水不小心烫伤?”

“……”

霜梓涟带有点脾气的把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动静大得令客厅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客厅都没人再说话。

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课本,霜梓涟一边想着自己的脸,到时候要怎么去考试,被同学看到肯定会被嘲笑丑,一边又在想着,为什么父母吵架时总是要说为了她,好像没有她就不会有这些争吵一样。

可她不需要她们为了她维持着虚假的和谐家庭。

之前老师家访,还说她出生在一个好家庭,母亲蕙质兰心,父亲温润如玉,难怪能把她培养成这么优秀的孩子,多少人羡慕不来。

因为脸被烫伤痕迹没消下去,期末前一个星期霜梓涟一直在家复习,考试前一天她问母亲能不能请假不去考试,柯尘钰知道她是碍于脸侧的烫伤,说到时候给她弄个好看的面具遮住,但是戴个面具去考试不是更奇怪,她都能想象到时候肯定每个人都要在她身上多看一眼。

柯尘钰身为老师是觉得期末考试不到实在没法考还是不能缺席,所以没有纵容霜梓涟不去考试的想法,于是考试当天霜梓涟戴着口罩回去教室,几个同学甚至关心问她生什么病要一直戴着口罩。

可当发下试卷,霜梓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叛逆心,在名字班级那一栏写完后她就停笔了。

她不是在叛逆不被母亲允许缺席考试,而是在用行动抗议,你们就算不离婚天天冷战也会影响我。

既然夫妻之间过得不和,那就真的没必要做这些表面功夫,她宁愿生活在没有冷战的单亲家庭里,也不想看到父母天天这样,但这话她哪敢在父母面前说,说了肯定要被柯尘钰教训不懂事。

于是,霜梓涟在那次期末考试中创造下了“零蛋传说“,班主任看到成绩后眼镜都被惊得滑下一截,平时几乎科科满分的好学生,这次考试竟然交白卷,若不是看到名字班级那栏,班主任差点要以为这不是霜梓涟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