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蓝微,柯灵心里总是会变得很柔软,“她没什么朋友,其实我也一样,因为小时候的创伤,让我对女孩子的友谊感到恐惧,害怕被背叛,被诬陷,被冤枉,所以我只和你们这些男生玩,她是我身边唯一的同性朋友,让我感触很深的事是她对聂微的态度,可心是个很单纯的人,她没什么心眼,看人也只用自己的眼睛看,用心评断,她很少感情用事,公允又公正,是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也不说谁的坏话,不在背后嚼舌根,我不明白,她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
“她的毛病不少,简直太多了,遇事不爱解释,做人不够圆滑,不会说漂亮话,太直来直去,宁可被误会也懒得辩解,导致他们对她的成见太多,她不在乎也无所谓,用可心自己的话说,浪费时间和精力分给不在乎的人纯属脑残行为,你可能不知道,上课推翻桌子走人的事情背后真正的原因。”
说到这,柯灵停下来看了看江榆舟的反应。
他低着头,在想着什么事,见她停下,抬头看过来,“什么原因?”
声音轻缄,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但柯灵却感觉得到,他是在意的。
于是接着说,“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把这当成了叛逆任性的行为,没人知道是为了聂微。聂微以前因为霸凌被开除的传闻一直存在,蓝微听不得这些,她相信那都是假的,是别人泼在聂微身上的脏水,就像别人泼在她身上的那些脏水那样。那天自修课,前桌的女生转过来和蓝微说这些,她警告了几句,对方非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她一时火气上来,直接掀了桌子让对方闭了嘴,后来被何老师叫去办公室,那女生哭哭啼啼,把锅全甩蓝微身上,她也不做辩解,写了两千字的反省,扫了一周包干区,就是死活不跟那女生道歉,检讨也只反省了自己不能在课上这么冲动,扰乱纪律。”
“当时我就坐在她前排,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发生那会儿,江榆舟也问过蓝微,但她那脾气能问出些什么来,还说“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
江榆舟咬着烟,似笑非笑的,“喜欢你,你就肯说了?”
她摇摇头,乌睫轻眨,“那可不一定。”
江榆舟压根不在乎这件事背后的真正原因,在他看来,这就是蓝微的性格,她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而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而现在,听柯灵复盘当年那些他未曾见到的全貌,从她的描述中,他似乎再次嗅到了那个熟悉的她,那个让他不需要理由就喜欢的她。
还是她,一点也没变,脾气又臭又坚硬,性格又倔又不肯服输。
他低头弯了弯唇角。
“她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太倔了,”柯灵微微叹气道,“我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很压抑,问她又不肯说,总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也从来不主动找人,你信不信,如果咱们不找她,她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工作狂,没有娱乐,工作就是她的娱乐,她不说其实我也都知道,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但我能做的也只是陪伴,好朋友是什么,不就是陪伴吗?”
柯灵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有一段时间,我差点联系不上她。”
江榆舟微怔了怔。
“就是高考结束那一个月,她家里出了事,直接影响到了高考成绩,填报志愿她是最晚到的,休业式也缺席了,志愿都是乱写的,何老师叫我劝劝她,但我哪里联系得到她,电话不通,qq没回复,她家我从来没去过,听说那房子也拍卖了。一个月以后,她主动找我,说不会上大学了,别的就没说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们要去毕业旅行,想叫上她一起,顺便散散心,被她拒绝了。”
蓝家破产的消息,江榆舟比蓝微早知道一个礼拜,他年少时混迹生意场,业内朋友众多,消息自然灵通。
不说那时候他俩已经决裂,就算没有,他也断然不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高考前一天学校放假调整,他本打算组局让柯灵叫上她一起去,拖过高考再说,但蓝微拒绝了,不用想也知道,平时她都不愿意见到他,更别说在同个场合下见面。
那天放假她拖着行李箱出校门,江榆舟也刚从宿舍出来,和孟响乔岸他们几个勾肩搭背,视线却始终都在她身上,深深的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
高考结束,所有人都欢呼着庆祝着,家长如潮流般涌进来,吵嚷的教室里,江榆舟注意到她独自一个人抱着装书的箱子走出后门,背影单薄又孤独。
再后来,蓝微像失踪了一样,音信杳无,填报志愿那天没见着她人影,休业式缺席,毕业典礼她也请了假,高三毕业合照上,她的人头还是p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