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那位老太太许是心里头有了不好的预感,忙着给贾家找后路呢。

瞧着也不蠢,早干嘛去了呢?

林言君不禁嗤笑,摸摸侄女的头说道:“如今你既是擦干净了眼睛都能看明白了,我便也能够放心了……再过两日我就要进宫去,等下回再回家还不知是个什么时候,你可千万长点儿心别胡乱叫人欺负了去,若有个什么事及时进宫与我说,总归娘娘给了你牌子的。”

林黛玉顿时就小脸儿一垮,一脸闷闷不乐。

又修养了两日,王夫人可算是能勉强下床了,谁想这才一从床上爬起来就将府里给闹了个天翻地覆。

为的自然是那批凭空消失的金银。

理智告诉她不能声张,但向来视钱财如性命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又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恨不得将府里掀个底儿朝天掘地三尺才好。

甚至连她身边最亲近的周瑞家的也被怀疑上了,愣是亲自带人将人家里给抄了一遍,整个人形同疯魔了一般。

就在她叫嚣着要查抄大房时,贾母终是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提!”

“不成!我不答应!”王夫人跳着脚死活不肯作罢,怀疑的眼神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咬牙切齿道:“我的库房被盗凭什么不准我追查到底?总归定是内贼干的,又传不到外头去,怕什么!”

王熙凤登时嘴角一翘冷笑连连,“不知二太太究竟是丢了什么竟叫你如此着急跳脚?查抄你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也就罢了,竟是连我们大房都想抄了?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真当我们大房没人了是怎么着?”贾琏紧接着附和,一脸奇耻大辱的表情,“二太太莫不是以为自个儿是娘娘的亲娘就能够无法无天在这府里肆意妄为了?再怎么着我家老爷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袭爵之人,又是二老爷的长兄,岂能被你们如此欺辱?今儿若当真是叫你当作内贼一般查抄了住处,传出去咱们大房可就再别做人了!”

素来沉溺于酒色屁事不管的贾赦这会儿也不干了,“老二管好你媳妇!荣国府是老子的,哪有在自个儿家被当贼查抄的道理?你们若是觉得这荣国府住着不安全大可以搬出去住,别一天天净想着反客为主拿自个儿当盘菜了,惹急了老子仔细撵你们出去!”

贾政顿时羞愤交加,对着贾赦连连赔不是。

谁料王夫人却一点儿不吃这套,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大房的每一个人,“果真是你们大房干的?若不是你们为何要急着跳脚搬出来这个那个说辞一堆?你们分明是心虚!老太太……”

“住口!”贾政忍无可忍呵斥了一声,瞪着她恨恨咬牙,威胁道:“你若再不安分下来非要闹腾,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我休你!”

不是怕惹恼大房,而是怕闹大了传出去叫人发觉异常从而引来祸患。

终究是做贼心虚。

不正当途径得来的东西便是丢了也不敢声张不敢找回,这也正是王熙凤和贾琏敢如此大胆的原因,料定如此。

王夫人发热的脑子终于是稍稍冷静了下来,却仍是死死抿着嘴,模样看起来是不愿善罢甘休的。

仍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眯起眼将屋内的一众人扫了个遍……不曾戴老花镜,看人不免有些模糊了,更难看清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但她的心却看得很清楚。

王氏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此事定是内贼所为。

府里知情的下人不是没有可能,但却没有这样的能耐,剩下除了大房又还能有谁呢?总不能是迎春探春惜春又或是宝玉这几个孩子吧?

贾琏两口子素来精明活泛,王熙凤又是管家奶奶,真想要操作起来可比旁人便利多了,况且这两口子可巧也都是那要钱不要命的浑人,一旦知晓这批财物的存在,不动心那才是有鬼了。

可知道又能如何?此事根本不能追究。

贾母缓缓闭上眼,淡淡说道:“不过是点不值当的东西,丢了便丢了罢,眼下府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办,何苦为这点子东西闹得鸡犬不宁,闹得一家子亲骨肉生出嫌隙来。”

若是发怒大骂一通还好些,偏就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才反倒叫王夫人更加心惊胆寒。

婆媳这么多年哪里还能不知老太太的性情手段?一时间王夫人也不敢再造次,只得默默低垂下头来不吭声,心底的不甘却始终未能消散。

“老太太……”贾政也不愿深究,可却又不得不面对另一桩难题,“那省亲别院……”

贾母沉默了一瞬,眼皮子都不曾掀开,“实在不行就开你媳妇的库房变卖些东西罢,捡着些不打眼的,找了可靠的人……别被人糊弄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