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拿了银票也再顾不上额头上的伤,赶忙塞进袖子里就跑了,那副脚底抹油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身后是有恶鬼在追呢。

可要叫她说,这琏二奶奶可比那恶鬼还可怕呢。

“大老爷这也太欺负人了,一次两次三次……来来去去这么多回拢共加起来都从咱们这儿拿走小一万两了!”平儿不由气苦,更是忧心忡忡,“如今瞧他这姿态竟仿佛是那无底洞似的,只怕是不掏空奶奶都不肯罢休呢,这可怎么是好?”

“贾琏!”王熙凤气得一把掀翻了炕桌,只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羔子,姑奶奶跟他没完!”

却原来那回听见王夫人的话之后贾赦心里就起了疑,三番五次试探两口子都被一口否决挡了回去,可后面却也不知是怎么的,贾琏竟意外说漏了嘴。

这下可好,叫贾赦拿捏住了把柄,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王熙凤伸手要钱,不给钱他就耍无赖,吵着嚷着要去告诉老太太告诉王夫人。

王熙凤起先还没回过味儿来,虽恼恨贾琏嘴上没个把门可到底也就是恼恨,等后来渐渐的她却发现,这狗东西开始见天儿在外头鬼混看不见个人影了,身上还总是带着浓浓的酒气脂粉气。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泡在那等腌臜地儿了!

可她素来管贾琏管得紧,兜儿有多少银钱她都是有数的,压根儿不可能支撑他在外头如此厮混,这里头必然有猫腻啊。

再联想到贾赦时不时来要钱,偏贾琏还总跟着劝她全当花钱消灾了,只道大老爷是个混不吝的,别真叫他闹开了云云。

王熙凤本就是个精明人,到这时候若还不知道内情那她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自个儿拉倒,什么说漏了嘴,摆明就是那狗东西故意的!

自个儿从她手里捞不着钱出去快活,干看着那样一大笔银钱可不闹心吗?于是他就索性跟他老子联合起来了,让他老子摆起架子从她手里拿钱,然后他们父子两个一道儿潇洒快活去。

可真真是个丧天良的狗男人!

王熙凤越想越是恨极,只觉自己的心肝儿肺都要气炸了一般,可气恨之余却也不免更添伤心苦闷。

她费尽心机将那烫手的银子捞过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小家,为了孩子?

硬是拦着不肯叫贾琏碰那银子,一来不过是觉得眼下风头未过不宜轻狂,旁边还有个姑妈时时盯着呢,二来却是深知贾琏的性情,一旦叫他沾手,那银子指定没几年就全都进了腌臜之地,快活完了还能留下点什么?

府里如今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身为管家奶奶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这笔银子就是他们小家的保障,若是没了可叫巧姐儿日后怎么办?纵是将来有那福气生出儿子来,难不成还叫儿子跟着喝西北风吗?

偏他却是半点儿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算计,只想着眼前自个儿要快活,哄骗不成去伙同亲老子来一起坑她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真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王熙凤疲惫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却是一扫疲惫伤心,又变成了那个粉面含煞的凤辣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斗不倒的劲儿。

“叫人去盯着些贾琏和大老爷,瞧瞧他们近日来都在干些什么……他们两个混不吝的在外头厮混指定不会太消停,兜儿银钱充裕了这人就该膨胀起来了……”

这是打着要拿捏把柄收拾人的主意呢?

也是,她家奶奶可从来就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因着那笔钱来路不正不敢轻易闹腾罢了,但那父子俩若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死了可真就大错特错了。

真到了这一步,她家奶奶也只会触底反弹好好跟那父子俩斗一斗,大不了也不过就是个鱼死网破,也总好过什么都落不着还叫人骑在头上拉尿屙屎憋屈死不可。

平儿会意点点头,当即掀了帘子出去安排了。

彼时,贾母将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撵了出去,等着王夫人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叫你忘记那件事不准再提,你竟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成?逮着机会就非要含沙射影一番,是打量着旁人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偏就想闹大了将东西再要过来呢?”

怎么不想要?她做梦都想要回来!

若说原先还只是怀疑,可近来贾赦贾琏父子两个见天儿在外头撒银子快活基本上就已经能叫她确定了,这大房分明就是偷了她金银的贼。

自己一面要时不时给宫里的娘娘送银子,一面还要修建省亲别院,恨不能将老底儿都掏空了,再反观大房那股潇洒劲儿,又叫她怎能不恼不恨?她简直都快呕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