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几句过后,董鄂氏这才正色起来,“虽说如今咱们在阿哥所里住着,一应吃穿用度都有内务府管着,倒也不必咱们正经管家,不过小院儿里头的琐事却也不算少,我是一天天忙得没个消停,怎么瞧着你却这么清闲似的?”

“要说起来,你这儿也不过是比我那儿少了几个妾室罢了,按理不应当啊。”一双眼睛下意识往门口瞟了一眼,而后凑近了些说道:“你老实与我说说,是不是原先的管事嬷嬷捏着权利不肯撒手呢?”

见她眼里满满都是担忧,林言君不禁心下一暖,淡笑道:“爱管就叫她管着,我落个清闲有什么不好呢。”

“你莫不是傻了不成?”董鄂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做了这个嫡福晋就算完事儿了?该有的那份实权你没有,别说是个皇子福晋了,便是……”手指头往中宫的方向指了指,“便是那位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往常瞧着你也不是那软脾性的人,怎么嫁了人却这般软和好欺了?又不是叫你跟亲婆婆争权利,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奶大了四弟又如何?那是她的福气!做主子的赏她几分脸面她倒是蹬鼻子上脸,真真是昏了头了!”

林言君感动又好笑,拉着她连连安抚,“好了好了,你先别急啊,我是说真的……管家权她不想交是真,我懒得要也是真,不过却并非是怕了她……”

第93章

四爷的奶嬷嬷,也就是大婚那日夜里给她送膳食的那位张嬷嬷。

自打四爷六岁那年搬到阿哥所生活开始,张嬷嬷便成了这小小一方天地的管事嬷嬷,多年来帮着四爷打理一应生活琐事,就连四爷的个人小私库也捏在她的手里。

纵是四爷逐渐年岁大了,身边却也始终没个伺候的女人,故而便更没有个人跟她争这份权利了,平日里四爷只管学习、上朝办差,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外面,生活上的琐事根本就不会去过问,一向便是由张嬷嬷说了算的。

权利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最重要的是风光啊。

上头没有女主人压着,男主人又不问这些,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地盘几乎就等同于是她的地盘了,其他同样都是做奴才的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问个好,处处捧着她讨巧卖乖,时不时甚至还要有些实质性的打点……可别提多得意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嬷嬷能爬到这个位子上已经算是到头了,其他也根本没有可努力的方向,是以紧抓着这点权利不愿放手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以说,嫡福晋进门最忐忑难安的也就是她这个管事嬷嬷了。

毕竟她是四爷的奶嬷嬷又不是福晋的,四爷信任她是不假,可福晋却有自己的陪嫁嬷嬷,跟她比起来福晋更信得过谁那还用怀疑吗?

新媳妇进门,要想真正在这个家里立足,那权利自然得抓在自己的手里,这是新媳妇的依仗和底气。

而为了自己能更顺利地掌控权利站稳脚跟,首先要打压的就是她这个曾经的管事嬷嬷,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大福晋、太子妃还是前头才进门不久的福晋,都是这么干的。

张嬷嬷怎能不怕呢?

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跟福晋掰一掰手腕,而是实在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

是以福晋不主动开口要,她便佯装糊涂混忘了这茬儿,一面暂且维系着表面和谐,一面绷紧了神经准备随时应对福晋的发难,以求最大可能保住自己的这份体面和权利。

面上不显什么,可那股子心力交瘁的劲儿却实在是难以完美掩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都憔悴多了。

林言君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时间也不禁感到颇为好笑。

她还真没想着怎么发难去争夺这份权利。

一则,能从数名奶嬷嬷中脱颖而出一直留在四爷身边照顾着,那必然是深得皇贵妃娘娘和四爷信任的人,纵然身为嫡福晋她想要将权利从一个奴才的手里拿回来也无可厚非,可吃相却未免显得有些难看,容易落人话柄。

再次,将权利拿回来很容易,但要真想将彻底掌控住却绝非易事。

四爷搬到阿哥所生活已经有足足九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一直是张嬷嬷掌管着一切,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被其治理得服服帖帖,她纵是急吼吼地新官上任把火也未必能烧出个什么来,指不定还将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忙得脚打后脑勺,看看董鄂氏的处境就知晓了。

则,作为新媳妇要拿捏住管家权是因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家里立足扎根,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方式却大可不必。

四爷的身边除了她这个嫡福晋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女人,什么得宠的小妾甚至庶出子女通通都没有,她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去争什么,最重要的是……再怎么不愿认同也罢,事实就是如此,在这样一个封建年代里男人的爱和维护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底气和依仗。